我們四人同住一個房間,喝酒聊天。說的都是些陳年舊事,卻越說越起勁。剛哥一瓶啤酒下肚,從頭紅到腳。第二瓶下肚,整個人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濤哥陪我喝到很晚,蚊子不怎么說話,從頭到尾做一個安靜的聽眾。
說起劉文曦的時候,濤哥嘆氣深感惋惜,提起李小龍時,濤哥恨的咬牙切齒。
一夜無眠。
凌晨五點多,窗外的天還未亮。
我們四人穿上衣服,動身前往火車站。
到達火車站時,車站里早已擠滿送站的人。
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幾人成團,雙人成對,互相道別,相互叮嚀。
蚊子與剛哥手中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我的身側,濤哥正蹲在地上把我的箱子打開。
我問剛哥,“你買那么些水果干嘛?路上壞了咋辦?”
剛哥則一臉平靜的說:“丟到雪堆里凍上,以后想吃的時候,就拿出來化凍在吃!”
“我靠,這是什么神仙邏輯?”我心里暗罵。
濤哥抬頭,一臉震驚的望著我問:“大林哥,你這皮箱里,怎么連個毛都沒有?你咋啥也沒帶?”
我笑的有些心虛,心中難掩苦澀,強顏歡笑的說:“這不我都算到了,你們肯定要給我買東西。裝多了,你們的東西放哪?呵呵……”
離家前一晚,父親伶仃大醉回家。母親與父親吵的不可開交,父親越吵越起勁,母親越吵越生氣。兩人折騰了一夜,最后吵累了分頭而睡。
出門前,父親依舊躺在炕上昏頭大睡。母親無暇顧及我,便哄著弟弟邊收拾著大戰后的戰場。
我兜里揣著五百塊錢,離開了家。
臨行前,我去找姑姑家的哥哥取經,哥哥身穿護林員的黑色大衣,頭發短的漏出頭皮。
他語重心長的對我說:“林林,記住一句話,少說話,多干活,槍打出頭鳥,棒打愣頭青!”
我點頭,受教出門。
此時,喧鬧的車站里,人山人海。幾百人擠進車站,人挨著人,幾乎已經無處落腳。
人群中有人落淚,有人強顏歡笑,有人泣不成聲,有人沉默不語。
家長的不舍,老人的聲聲叮囑,不絕于耳。
我是他們之中的獨樹一幟,沒有父母的叮囑,沒有親人的送別,只有同學間的不舍。
廣播里一遍一遍提醒我們離別在即,這些年輕的孩子即將奔向五湖四海。
我們在車站正中集結,分隊,點名。送站的親人站在外圍張望,揮淚,聲聲告別。
圍欄里我們忍不住回望,圍欄里他們不停揮手。
風很大,我迎風落淚。
天很涼,我冷暖自知。
此去兩年,我們便是兩個人生。
自此一別,我們便是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