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多,距離起床號的吹響,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我睜開眼坐起時,屋子里除班長面朝著墻躺在床上,其他人早已離開房間。
我不知他們是幾時起的身,但是,我意識到自己似乎起晚了。
我慌忙的套上衣服,抱起床上的綠色軍被,著急忙慌的走出班級。
此時,窗外的寒風依舊無情的刮著,帶來遠方的風雪。豆大的雪花似一顆顆寂寞的種子,從天空灑向大地。
眼前的走廊里,早已經排滿了人。幾乎,找不出一處多余的空位給我。
身前身后,都是跟我一樣的新兵蛋子。有的跪在地上壓著被子,有的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將棉花壓實,只為能讓被子變得薄些。還有,一部分人坐在地上,手中拿著木頭筷子修理著被子的棱角,他們小心翼翼的用筷子一下下將被子的折疊處懟進去,上下對平后將被子懟出一個直角來。
蕭強盤腿坐在地上,距離我不到兩步遠的位置。
他雙眼半睜半閉,兩手將疊好的被子,來來回回的擠壓,就是為了可以將被子邊緣擼出一條直線來。
我悄悄靠近,在蕭強身邊坐下。
他似乎在打瞌睡,完全沒有在意身側的我。他手上重復著機械的動作,頭卻始終未抬。我從他身體的側面,輕輕碰了碰他纖細的胳膊。
轉頭時,他雙眼之中目光渙散,無神。
“幾點起來的?”我小聲的問。
蕭強癟了癟嘴,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舉起一只手,比了一個三。
“我靠!真夠拼的!”我內心這樣想著,嘴上卻說:“你怎么做到能起那么早的?”
蕭強說:“沒辦法,你要是起晚了。走廊里就沒地方給你疊被子了,況且,班級里那么黑,走廊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我表示贊同的點頭,“這倒是。”我看著從走廊的這端一直延伸到盡頭。每個新兵都各自為營,占據著走廊上的一席之地。
“幫我看看,被子疊的行嗎?這次,我可不想在放風箏了!”
我順著蕭強的目光望去,仔細端詳了片刻說:“看著還好,你要有信心才行!”
蕭強無奈的搖頭,“我有信心有啥用,班長已經對我失去信心了。”
隨著起床號的響起,班長從被窩里鉆出來。此時,我們九人早已疊好被子,抹平床單。每個人都站在各自的床頭等候班長起床。
班長不慌不忙的起身,帶著洗漱用品出去五分鐘左右,回來時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
他將洗漱用品放置到床下,穿衣,戴帽,扎武裝帶。
“集合!”他喊。
我們自成一排,周飛站在最前頭,其次是李新震,我們按照個子的高矮順序在睡覺門外排列。
班長帶好帽子,走到隊伍的前頭。下令,“跑步…走。”
我們跟在班長身后,一路小跑下樓。新訓隊門前,各班班長帶領本班人員在樓前集合。
晨時風大,寒風凜冽,風雪肆意妄為,游走在軍營的每個角落之中。
天空灰蒙蒙,人間再次渡上一層雪白。
分隊值班班長位于隊伍左側,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早操三千米熱身開始了。
我們頭頂風雪,呼吸著泠冽的寒風。空氣中有種刺骨的冰涼,讓人感覺鼻子里一陣陣刺痛。
雪越來越大,身后的足跡被風雪淹沒進冬日的寒風中。
1,2,3,4。
1—2,3—4。
1,2,3—4。
1—2—3,4。
一聲聲嘹亮的口號,震落云層上更多的積雪。我們頂著寒風,迎著風雪,一步步走向明天。
早操過后,雪依舊還在下著。我們坐在食堂里,看著窗外的天漸漸亮起來,雪越下越大,風呼嘯而過,撕裂寒冬。
吃過早飯,便是噩夢的開始。也是每天噩夢的開始,十九個班長都有一個慣性,一到時間便會檢查自己班級的內務衛生,稍微對誰的不太滿意,便會一手抓起對方的被子,開窗拋出被子,也就是所謂的做飛機。
毫無意外,五班長雙手背在身后,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今天,不知道誰這么幸運呢?”他繞過我們身旁,來到我們身后,從第一張床開始,一直檢查到最后。
蕭強未能幸免于難,被子第一個飛出了窗外。
接下來是羅文龍,劉耿,被子相繼離開房間。
班長站在我們面前,一臉失望的眼神,“啥也不是!你們三個就是大俠客!干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瞅瞅你們那被子疊的,跟一坨屎一樣。明天能不能疊好?”
“能!”三人齊聲附和。
“能個屁能!天天能,天天也還這奶奶樣!如果,你們喜歡這種感覺,那你們就繼續這么糊弄自己,敷衍我,如果,你們不想丟人,那就把自己的內務衛生搞好。聽見沒?”
“聽見了。”
“好!”
“是,班長!”
“是個屁,三個大俠客你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