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標師笑道:“沈氏是咱泉州的名門望族,勢力龐大,族規又十分森嚴。老太爺這一支即是正嫡大宗,嫡長子的地位何其重要!能不查個明白嗎?再說……”他壓低聲音:“老太爺、行主都是過繼的……惠安族里本來就有人不服,若不是已故的老族長支持,咱們云鳳標行怎么能在泉州立足?”
錢標師撞了他肘一下,李標師忙住了口。
他話鋒一轉:“那日,場面挺大吧。”
錢標師縷縷胡子:“那當然,族長親自主持。先是明確了大公子是原配所出,標明了身份為嫡長子。然后老太爺、行主和大公子給皇天后土上香,族長念了祝辭,幾番跪叩…總之很繁瑣,很莊重。然后給各位頭目一一引見大公子。說是下個月還要回惠安去給祖宗牌位磕頭行禮。”
“那大公子長什么樣?多大啊?”
“哎,說來真是奇了。大公子十二歲,從未和行主生活過一天,但那長相跟行主十分的相似,連動作行走都一樣。駱軒公子都沒有這么像。”
“子肖父!那行主焉有不喜?。”
“是啊,我看大公子跟眾位頭目問候、回禮落落大方,不卑不亢,頗有行主的風采。老太爺和行主在旁邊滿意的不得了。”
“真是幸事一件啊!”李標師不禁擊掌:“聽說駱軒公子調皮頑劣,不愛上學習武,行主恐怕沒少為此煩惱。如今得了這么一個好孩子,正中下懷。也是咱們標行的好事兒啊。那大公子名諱是什么?過幾日是不是要來標行跟咱們見面啊。”
“這個嘛…最讓我佩服大公子就是這件事。行主在叩謝上蒼的時候說了大公子名叫‘無岐’,后來儀式結束跟大家引薦的時候又解釋道本來按族里輩分大公子名諱應該從‘車’字。因大公子懷念亡母,請求老太爺讓其保留母親所起的‘無岐’二字。老太爺念他一片孝心就答應了,所以咱們的大公子名叫‘沈無岐’。行主說完,大公子又說他是為了全對母親的孝道,并非不認可自己的血宗,他日他的后人仍要從族字。你說他小小年紀就知道要盡孝道,對父并無半點怨懟、對母感念恩德,心性如此純良,處事如此有節,我看將來必是青出于藍啊。”
李標師也不住的感嘆。
兩個標師在感嘆,沈宅里的無岐卻忙得不可開交。自從元夕后,沈英就給他安排了滿滿的功課。寅時就要起身上早課,由兩個教頭領著修習武藝,半個時辰才結束,然后給祖父、父親和繼母請安完畢再用早膳。膳后就跟駱軒和彬彬他們一起上學,學堂就在宅子里,是沈英專門請的夫子。過了晌午又要由行里的第一高手——總主事范郁教授武功,沈英只要有空就會去看,有時候也親自教導,直到用過晚膳才有空閑。晚間沈英又經常把無岐叫去詢問功課,有時候也跟著去見客人。自從無岐歸家,他爹的注意力就沒有離開過他。
可是,沈英對兒子悉心的栽培卻并不能完全抵消無岐的失落。雖然元夕節后,無岐答應父親不再起別的心思,但生活落差太大了,一時令他無法適應。
小時候跟母親吃過的苦和如今過得錦衣玉食的生活簡直天差地別,家里的下人看主家對這個兒子如此重視誰都不敢怠慢,他挑一挑眉毛都有仆人誠惶誠恐的認錯。無岐想起小時候在土坑村他總是被欺負的對象,因他沒有父親,每次被欺負了也不敢回家告訴母親,總是一個人洗干凈手臉,有傷了也盡力遮掩怕母親看到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