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三年夏,天下大旱。
從過冬之后,整個春天都半滴雨水沒有下下來,一直到夏日,太陽越來越烈,溝渠池塘里的水卻是越來越少,種了一個春天的稻子相繼干死。
傅挽也意識到很久沒有下雨了,但是她不知道外面怎么樣了。
任由外面日頭再毒,傅挽還是能日日用上冰盆,吃上冰鎮好的水果。
傅挽沒經歷過干旱年間,想不出來外面的景象。
她照舊給趙原泡了一壺銀針,親手端著官窯白瓷穿行過刷滿了紅漆的廊廡,一直走到趙原的殿外,走進去,掀開珠簾。
趙原的臉色很難看,一把推掉手里的奏折,怒罵道:“豈有此理!”
傅挽走過去,將茶壺放在趙原身邊,這才彎腰去將腳邊的一封奏折撿起來。傅挽打開看了看,好在原主識字,于是傅挽成功看懂了奏折上的內容。
上面說,民間開始傳唱民謠,說是君王德行有失,故而天降大罰。
傅挽也但是旱災,但是擔心也沒用,她又不會下雨。看著趙原滿臉的郁色,于是一咧嘴笑道:“你不是說我無才無德嗎?你瞧,他們也說你德行一般,看來我們真是般配得緊。”
趙原生了會子悶氣,忍不住抬眼看向滿臉輕快的傅挽。
他心頭的那絲郁悶便不知不覺地消了。
傅挽給他倒了碗用冰鎮著淬出來的茶,趙原接過來,一飲而盡。傅挽隨手翻了翻其余的奏折,全都是在說,各地開始有人開始宣傳昏君誤國。
讓他開始寫罪己詔,好向上天祈求下雨。
傅挽若有所思。
趙原一把抽過傅挽手里的奏折,唇邊泛起一絲冷笑,“朕這便下旨,妄議君主者,入刑獄。”
“陛下!”傅挽一把搶過他手里的奏折,瞪了他一眼,“你再這樣,昏君的名號怕是要傳到山旮旯里去!”他本來就夠兇殘了,京都多少人都編排他是暴君,這樣再下去,算是破罐子破摔。
——摔不起了。
趙原透著紅血絲的眼看向傅挽,唇邊露出一絲冷笑來,“這有何妨?”
“臣妾不愿意他們這樣說陛下。”傅挽立刻給氣得笑起來的少年順毛,“臣妾希望他們尊敬陛下,而不是編排陛下。”
小暴君低眉看向傅挽,懶洋洋地道:“朕可不在乎他們是尊敬我,還是厭惡我。”
傅挽剛要說話,小暴君又補了句,“惹朕不高興了,朕便殺了他們。”
傅挽:可以,這發言很反派。
她在冰盆里挑出一顆葡萄,開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剝皮,一邊剝皮一邊斜眼看向小暴君,對方有些不悅地看著她,仿佛在質問她,為什么這時候不出來忠言逆耳。
傅挽以為他想吃葡萄又不好意思說,于是把剝皮好的冰凍葡萄送到他嘴邊。
小暴君怪異地看了眼傅挽手里的葡萄一眼,還是紆尊降貴地張口吃掉了那顆葡萄,舔了舔唇角的汁水,這才心滿意足地看向傅挽。
傅挽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心下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