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思考了一會,才道:“有兩個意思。”
少年想起他理解的那個意思,于是恭恭敬敬道:“夫子請講。”
“第一種喜歡,是對大多數人都會有的情緒。”陳夫子習慣在裝逼的時候捋一把自己保養得宜的山羊須,“這種喜歡,輕則只是不討厭,重則是成為朋友親人。”
他微微皺眉。
竹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他只有一個師父,師父很厭惡他,他也只把師父當成是那個要殺掉的目標,和旁人并沒有什么不一樣。
但是他,確實不討厭池翎,甚至比不討厭還要好很多。
如果她愿意做他的朋友或者是親人的話,他覺得是可以接受的。
看著少年陷入沉思,陳夫子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還有一種,是丈夫對于妻子,妻子對于丈夫的喜歡。”
竹暫且收回神,他看向面前的陳夫子。
他并沒有妻子,以后也不會有,并不懂這是什么樣的喜歡。
“譬如一個少年,見到一個妙齡女子,覺得不討厭,甚至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一輩子白頭偕老,這便是夫妻之間的喜歡。”陳夫子一大把年紀,說這個有點不好意思,微微咳嗽了幾聲。
少年皺眉皺得很厲害。
他確實不討厭池翎,也打算一輩子都保護池翎,一直保護她到死。
可是即便是陳夫子說了,他還是不懂,池翎所說的喜歡,到底是不討厭甚至是成為朋友的那種喜歡,還是一輩子白頭偕老的那種喜歡。
“那我對……阿翎,是哪種喜歡?”他實在是不懂這些。
陳夫子胡子一翹,瞪了他一眼,“你和林小娘子是夫妻,自然是白頭偕老的那種喜歡!”
于是少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過了好一會,才和如夢初醒似的。
陳夫子還想說點什么,但是他夫人已經在院子里吆喝上了,便只能腳底抹油立馬回去給媳婦兒倒洗腳水。
竹在黑漆漆的門口站了好一會,想起來陳夫子先前說的。
他要去接主人。
現在兩人得罪了那么多人,即便她武功不比他差,但是一個人在外面也確實是太危險了。
少年的輕功很快,眨眼間便到了鎮子里。
傅挽吃完了一碗煎豆腐,她去買了一只做得有點粗糙的兔子燈,打算提著回去的時候照路。但是她覺得回去有點不好意思,于是便繼續提著燈在路上晃悠。
但是小鎮人本來就不多,這個點了,越發沒幾個人,燈火也次第熄滅了。
傅挽憂傷地看了一眼豆腐攤,回過頭,便瞧見竹站在明明滅滅的燈火下,此時靜靜地看著她。
她微微一愣,下意識頓住腳步。
少年便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一直走到她面前三步的位置才停下來。
他一貫深沉冷峻的鳳眼里浮現著一絲光彩,此時瞧著她,便像是在看什么珍貴的東西一樣。
“我知道喜歡是什么意思了。”少年的語調有點低沉沙啞。
傅挽下意識捏了捏手里的兔子燈,微微抬起臉看他,語氣輕輕的,“什么意思?”
少年抿了抿唇,耳朵尖兒上浮出一點薄紅。
過了一會,他才道:“是……”竹的眼睫顫了顫,微微垂眼,“是和主人白頭偕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