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眉輕抬悠悠睇了眼看似規矩,實際上沒有半點規矩的小姑娘,淺粉薄唇微勾,略帶病氣的蒼白未損氣韻,舉手投足間散發著飄然出塵的淡然,就連方才那聲聽似指責的口吻也顯得爾雅清潤。
禍害……
幾次眼神交會,顏娧腦子里竄入了他的代名詞。
家姊能入宮為妃,面容怎可能一言難盡?
未曾想李煥智那邪肆不羈的放浪公子,面容重合在此人身上竟是截然不同的雍容閑雅,若非早在北雍交過底,只怕會被這張面容里的韻致給徹底卸下心房。
然而,相家為何要淌北雍宮廷渾水?
可就不得不再三思量了……
相澤斂袖緩緩離席,移步來到小丫頭身旁,眸光深幽不知其意地來回審視幾回,低醇嗓音淡然問道:“大清早府門前一鬧,為的不是不讓欒怡尋我?”
果然名人不說暗話啊!
沒打算給她故作胡涂的機會,看來她選擇對相家有所保留是對的,相家究竟發生了何事?同在島上竟會分府而居?
“問得好似同你裝胡涂便是天大污辱似的。”
既然被拆穿了來意,還有什么好隱瞞?
索性抬眼正面迎著他眼底的清冷。
“山上相家也太不懂得待客之道,千里迢迢遠道而來,全然沒給歇息機會,來到島上便忙進忙出,真是招呼不周。”
相澤落坐花梨木桌前徑自烹煮茶湯,壽眉受熱藥氣緩緩飄散,色澤明麗的茶湯被輕輕推到她面前。
“婢子不過是個三等丫鬟,如何受得起家主之禮?”顏娧福身婉拒。
相澤閑適悠然地掬起茶盞聞香輕啜,染了病氣的青白面容隨著茶湯入喉而溫潤不少,唇際仍掛著那抹怡人淺笑道:“受不受得起,姑娘心里自有思量。”
清冷眸光凝視著絲毫不懼怕的笑顏,接著閉眼輕嗅著淡雅藥香,泰然說道:“各家皆有該聽聞之事,若至今不知姑娘來意,宅子里的耳目可都得清洗了。”
他的人進不了相汯的船只又如何?
手段做不進相氏山莊又如何?
圈子兜大些,還不是照樣能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璩璉還不是病榻纏綿至今無法清醒?
找回船廠又如何?
相家敗落了已是事實,如若北雍事成還稀罕留在這座島上?
“家主這番話,真是叫人膽顫心驚。”溫婉眸光流轉在相澤身上,唇際笑意不減,她心里暗暗納罕。
此人對她知曉多少?事關北雍,心里如何不介懷?
雖有裴黎兩家坐鎮北雍國都,到底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何真放下心?
“不過借道入京參與斗茗,怎么在家主這里就變得事事有因?”顏娧不再客套掬起茶盞品香輕啜,不忘眉眼流轉查探相澤神色。
“能順道找出船廠,姑娘手段著實厲害。”相澤眼底閃過一絲凜冽似乎是蓄意被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