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為她的武學造詣足以推遲相澤性命,如若她因內息停滯不前而荒廢武學,油盡燈枯那日又該如何是好?
緊閉雙眼不愿再看向榻上面色漸緩之人,相芙深吸了口氣,心痛問道:“小叔父真選擇了我做為燈芯?”
“不是的,還有婢子啊!”樂稚惶恐不安的頻頻搖頭說道,“不管如何相家主也不會要了姑娘性命的。”
“不會要我的性命?”相芙唇際揚起了一抹涼薄淺笑,如鯁在喉地指著榻上之人哽咽說道,“如果我荒廢武學他該如何是好?不要我的命?他能以我為芯燭?”
笑話!芯燭的下場會如何,難道相澤不會不知,而他依然選擇那么做了。
難怪多年來即便內息停滯不前,總是不斷和善積極鼓勵她繼續習武……
不管眾人如何訕笑她愚笨無用,依然不敢懈怠的勤練武學,心中那抹溫暖陽光突然變質了,直覺傻得可笑啊!
床榻上虛弱無力的男子,抓著床沿撐起身軀,嗓音沒了以往的清潤,喑啞說道:“如有那日,小叔父會與芙兒同去。”
相芙有如聽得天大笑話般的掩著唇際,揚首強忍眼眸里數度幾近潰堤的淚水,悲涼凄愴地笑道:“是啊!如若無法解降,我們必然同去。”
若沒了芯燭一事,相芙真會為面前這雍容閑雅,溫雅綽約的男人死心踏地的再次相信,然而違背島上宗旨,與奕王勾結使用神國遺術,只為延命如他,真會與她同去?
他已取舍在前,還有再次取舍的機會?少不更事的小姑娘能信他的同去之詞,以人命為燭在前,叫她如何再信人言?
掌控芯燭之人一旦消亡,必然一同消亡啊!
相澤數度伸手想抓住那抹無助未果,撕心裂肺般地嘶吼問道:“芙兒不相信小叔父了?”
雖然他看似昏迷,意識卻異常清醒的將所有一切盡收心里,降蟲尚未完全解除,芯燭術法已破,身邊怎能僅有樂稚一人?
“小叔父的所作所為祖母全知道,她老人家與芙兒總想著再給一次機會,可若芙兒都能被犧牲,小叔父心里還有什么不能犧牲?”伸手抹去脆弱的淚痕,悲涼笑問道,“延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小叔父心中的泰山之重又是什么?”
父親尚在時,總教導他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在兄長那海上男兒的磅礡大氣相較之下,相澤實在……
再次朝著相芙伸手,相澤氣若游絲地惆悵問道:“芙兒正是我的泰山之重,難道不相信表哥了?”
相芙噙著淚花苦笑問道:“芙兒還能相信表哥?”
“能的!姑娘離家這些日子,家主日夜思念著,時常念叨著姑娘不知何時回島,老是感嘆身子不好無法出島尋找,家主對姑娘是真心的。”樂稚著急地跪行到相芙面前為主子說話,“家主這些年為了姑娘,幾乎與奕王斷了牽系啊!”
相芙目光飄向自始至終都不再發話的倆人,只見顏娧恍若無事般地落坐在花梨木桌前,藕臂傾靠桌沿下頜枕著掌心,另手青蔥般雪白指節輕敲桌面發出不知名的音節,事不關己地說道:“人言為信,此人該不該信,輪不到我們置喙。”
十數載的情誼究竟如何?
叔侄情誼?抑是男歡女愛?本就不是他倆能決斷之事。
解降、解術都只是為了延命,相澤藏于飄然出塵里淡然究竟為何?
呵!與她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