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就經人介紹,進了一家鏢局做趟子手,他身手好,人也義氣,正直可靠,沒干多長時間就極得信任,當鏢頭的日子相比不遠。放著大好的日子,想必沒人會蠢到當什么土匪。
夫妻兩個如今對自己的生活很是滿意,李楠時不時說,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們也很有些良心,他們這不就碰上了好人?對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做好事不為人知的低調貴人頗為欽佩。
兩個人今天撞見趙奕,也只是小小地別扭了下,看到趙奕的反應,黃柔噗嗤一聲樂了。
李楠努力把浮到嘴邊的笑給壓回去,哼,總歸還是討厭,特別討厭。
“人人都說純王世子紈绔,到也提不出什么實證來。”
黃柔提著挎籃,賣了新繡好的兩個扇面,割了半斤肉回去煉油,再次見到這個紈绔小子,她卻覺得自己沒那么厭惡他了,不過是個驕縱的孩子,旁人說他不學無術,可人家一王孫公子哥,不會讀書又有什么?
說他仗勢欺人,可流傳頗多的也就是和幾個公子哥打了兩回架。
說他貪花好色,也不過是愛去湘悅樓,春晚樓那類地處欣賞歌舞,似連個正經的相好女人也沒人說得出名字。
而且,就小世子的容貌,天下不知多少女郎見他就心生歡喜,哪用得著他去強迫誰?
大約是黃柔見過趙奕,所以再難把他和傳言里青面獠牙的‘小怪獸’當成同一人。
黃柔同丈夫閑笑幾句,便自顧自去了。
趙奕選好了香料,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地出門上車,也徑自回府。
楊玉英笑盈盈地對他解說那些香料:“調香是一門藝術,好的調香師能掌控人的情緒,我記得有一種奇香,名為七情香,調香師將七情香作為貢品送給一個國家的國王,半年后,那個國家的皇室就發生了父子相殘,手足相煎的慘劇,國祚被毀,很輕易地亡了國。”
趙奕:嚶嚶嚶。
讀書,不就是讀書,他讀還不成?保準日以繼夜地讀,片刻不放松。
楊玉英也沒說七情香和國家滅亡能扯上什么干系,可管不了趙奕自己在腦子里瞎聯想。
于是,純王世子就更顯得長進。
沒幾日,董大儒家的公子董昌河來府上看望純王府的二公子,正考教他,二公子背到‘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丕欽。’下面一時記不起來。
結果世子路過,昏昏沉沉地就給接上句‘罔有逸言,民用丕變。今汝聒聒,起信險膚,予弗知乃所訟。’
一眾下人傻眼,董昌河極意外,到是純王高興得當晚多吃了一碗飯。
這書讀得時間一長,空空蕩蕩的腦子里開始注入營養,趙奕居然還真讀出一點趣味。
而且,二弟看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復雜古怪,那些個明著不敢,暗地里看不起他的人,被他壓過一頭之后五味雜陳的臉,竟然當真能讓他愉悅。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一鳴驚人的感覺。
世上諸多俗人,誰又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