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小村子負責鎮守梼杌,豈不是不安全?”
正好一個剛打了飯準備吃的村民,聽見鄒宴的問話,回首笑道:“鎮壓梼杌,多少人也不敢保證絕對安全。”
鄒宴蹙眉:“如果封印破了會怎么樣?”
村民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封印破了,我們先死。在我們死絕之前,守望者死絕之前,你們就盡可能地藏起些文明火種,以待將來。”
舊年:“……”
殘劍:“……我覺得封印還是不要破為好。”
村民失笑,“別擔心,我們祖祖輩輩守了它五百年,基本上十年鬧一次,哪一次都轟轟烈烈的,可別管怎么危險,最后還不是天下太平?”
天色漸晚。
一輪圓月當空。
村民們吃過飯,但凡是沒接到清剿任務的,全陸陸續續走出自家大門。
趙奕和他的家丁。
還有同趙奕一起的一雙年輕男女。
鄒宴和他的兩個少掌事。
這一次這些外人也跟在村民的隊伍中。
趙奕一直絞盡腦汁同人聊天說話,話里話外都藏著試探,可一走出蜿蜒的小巷,就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瞬間閉上嘴。
天都塌了,誰還想得起自己本要說什么?
“啊!”
另外的年輕女子,失聲驚呼,身體晃了晃軟倒在她同伴的懷里,兩個人彼此攙扶,幾乎站立不穩。
村民們都笑起來,紛紛安慰:“別怕,很快就好,沒事了就送你們回家。”
村長慢半拍似的,悠悠道:“學官大人,我們村中所有孩子都是五歲開蒙,七歲入私塾,想繼續讀的,也有兩座書院供他們選擇,書院不收束脩,免費提供筆墨紙硯,還有一頓飯食。”
趙奕:“……算了。”
他自從以前遇見個妖怪,從此以后就非常擅長服軟。現在似乎就是該屈膝的時候。
穿過村中小徑,一道蜿蜒曲折的溪水相隔,溪水西面風平浪靜,炊煙裊裊,太平盛世。
溪水東面就是山,山上山下巖漿滾滾,火焰沖飛,天塌地陷。
村長氣喘吁吁:“老了,這肯定是老朽參加的最后一回祭祀,要真事有萬一,就將我這把老骨頭喂了梼杌,看著它,守著它過了一輩子,最后葬它肚子里,也不壞。”
楊玉英張開手臂,四個村民上前,替她披上一層銀色厚披風,戴上半面面具,遞給她一人高的法杖,手腕上,腰間,裙擺,鞋襪,都一一系好銅鈴。
三十個少年,三十個少女離開自己的父母親人,走上前,齊齊伸手,一手握銀色的小匕首,另一只手平伸開。
所有少年少女們閉上眼睛,面對面,抬手就要在對方的胳膊上劃過。
鄒宴和趙奕等人都變了臉,眉心跳動。
趙奕身邊年輕的女子猛地掙開攙扶,沖出人群,厲聲道:“別傷害孩子!”
這女子看起來柔弱,居然很有些身手,沖過去一把打掉一個孩子手里的刀,把人牢牢抱在懷里。
一群孩子都茫然無措,隱隱混亂起來。
女子的同伴身手奪過火把,點燃了火堆,火焰照亮夜空,也照亮孩子們的臉。
很多少年不吭氣,但是他們的臉上,早已經淚痕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