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捕快登時了然,也很是意外,不禁細細打量了楊玉英。
沈家一家子的底細,他們這些人早就一清二楚,當然知道沈家還有個嫁給蕭將軍為妻的女兒。
可是他沒想過,會在沈家人身邊看到這個女子。
蕭寒可不似是會落井下石,在這等時候拋棄妻子的那類人,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諸般念頭閃過,金捕快卻沒把注意力放在這等無謂的事情上,招招手,從外面進來兩個婆子。
兩個婆子一進門,便自顧自地走到鄭月娥和楊玉英身邊,先道了聲失禮,便從頭到腳開始摸索檢查。
鄭月娥的臉上又紅又白,注意力卻全集中在女兒身上。
沈令風更是死死地咬緊牙,他并不喜歡自家這位姐姐,但是,如果那東西被搜出來,他不會讓姐姐承擔罪責,禍是他闖下的,他一個人承擔。
時間仿佛凝滯了一樣。
鄭月娥和沈令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看到那個婆子把楊玉英袖子里的荷包掏出來,連線都拆開,一點一點地檢查,兩個人眼花耳鳴,頭嗡嗡地響。
沈令風手腳冰涼,都起身坐在床上,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
兩個婆子搖了搖頭,衙役們把里里外外都翻檢得干凈,什么都沒有。
金捕快目光閃爍,略微沉吟,心下有點意外。
高密的人言之鑿鑿,不像是胡言亂語。
“金捕快。”
楊玉英漫不經心地抬頭,輕聲道,“我祖父,祖母都病重,母親和弟弟身體也不好,阿爹更是硬撐著,我想,陛下隆恩,不曾要我沈家一門的性命,自然也沒令你來取我祖父的命吧?”
金捕快一愣,沉吟片刻,笑道:“金某不過盡職而已,現在看來,這純粹是奸佞小人的誣陷,諸位歇著,金某告辭。”
說完,他率先出門。
其他衙役也陸陸續續出去。
許久,等道觀徹底恢復平靜,鄭月娥萎靡不振地坐倒在床榻上,滿臉淚痕,卻壓抑著哭,也不敢提她兒子做下的這糊涂事,只握著楊玉英的手:“我的兒,你回來做什么!”
沈父沈廣繼進門見到自己的女兒,也嚇得不輕,整個身體更是佝僂:“都是,都是家里拖累了你。”
楊玉英笑道:“阿爹什么話,我和蕭寒本也過不下去了,您老又不是不知道,他鬧著要和離,鬧了有半年之久,哪里又是現在才起的心思。”
“女兒不可能同堂妹共侍一夫,咱們沈家就不是這樣的門風。”
楊玉英面上一絲愁容也不見,走過去坐在床上,占了一大片地盤,大大方方地給沈廣繼和鄭月娥看自己的嫁妝單子。
“女兒已經把嫁妝里笨重的物件都典當了,一共得了三千二百兩銀子。首飾到是剩了幾件,說不定以后用得上,其它還有一個莊子,一個鋪子,有這些,咱們沈家人口又不多,足夠過得很好,不就是貶官為民,這有什么,只要人都在,富貴有富貴的過法,貧寒有貧寒的活法,世間貧苦百姓那么多,人家都能活,我們難道活不了了?”
沈廣繼萬沒想到,他女兒竟能說出這么一番話,精神一松,輕輕笑起來:“對,咱們也不是沒有過兩間破屋,三畝薄田,艱難度日的時候,不怕!”
楊玉英這才叫了大夫先去給祖父祖母診治,又收拾東西,各房都送去炭火和棉被。
她帶來的物資的確是救了急,此時雖未入冬,可秋日風冷,沈家人走得狼狽,缺衣少穿,夜里的日子著實難熬,前幾日沈家這兩房當家奶奶都愁得連頭發都要禿了。
蓋上厚實的棉被,小廚房的缸里灌上糧食,縱然多是沈家平日不稀罕的那些粗糧,可大家的心思到底是安定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