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官苦笑,“只是再相見便是敵人,當時她是鎮南王的外室,有身份有背景,已經威脅到皇城司幾個重要暗探的安危,還擅長用毒,心狠手辣,殺人無數,我當時就直接找機會下了手,殺了她之后,我便把她葬在登州城外,這個消息除了寥寥數人,無人知曉,便是鎮南王也不知情。”
“那是我頭一回親手殺人,一劍穿心,她的血都噴在我臉上……很惡心。”
林官嘆氣,“我覺得自己沒認錯。”
即便認錯了,那也要查。
不管是林官當初沒把人殺死,還是認錯了人,總要弄清楚才好。
胖子他們四個頭一次接到新差事,十分用心,林官一根筆桿子也極厲害,畫出人像,像了九成九。
崔家莊不算大,小小的村落,住戶多是扎根于此幾十年的,彼此都相熟。
只花了半日,林官看到的那女子身份便調查出來。
那人是去年冬日,被崔家莊的車把式洪叔從云海縣城返鄉的路上救下來的,為人有些呆氣,以前的事有好多不記得,但是長得好,還有一把子力氣。
洪叔自從媳婦難產去世之后就沒在尋過婆娘,一眼就中意了她,兩個都是無父無母的,便湊在一起過起日子。
因為她身上帶的帕子上有白二娘三字,從此這女子就叫了白二娘。
“白二娘不大同人來往,最近在登州城一家醫館里給人打下手,賺錢賺的不少,洪家家本來日子只是將將能過,今年到蓋了新房。”
“這人似乎就是普通村婦,沒看出有什么不妥。”
林官沉吟片刻:“我們兩個暫時留在登州,這事弄不明白,我還就不回去了。”
楊玉英:……要不然干脆直接抓人審問?
正沉吟,林官掩唇咳嗽起來,一聲連一聲,眉頭緊蹙,似咳得連肺都要出來似的。
楊玉英看他氣色,心下有些驚:“我看,你還是先好好歇歇。回頭讓林見竹給你診診脈。”
林官的臉白得都嚇人。
現在林見竹正在青霞觀,同李然道長交流醫術,這幾日一直在義診。
楊玉英命人去傳個口信,義診完早點回來,給林官瞧一瞧。
口信剛送過去不久,林見竹就下了山,楊玉英不禁有些意外。
“這幾日義診,來的人不多。”
林見竹笑道,“聽聞登州新開了個醫館,叫濟民堂,坐堂大夫非常厲害,人稱賽閻羅,更難得的是沒有一點名醫的脾氣,待病人特別好,時常義診,若遇到家里條件不好的病人,從來分文不取,近來病人們都去醫館排隊,我們自然輕省些。”
楊玉英失笑:“那的確是省事。”
李然道長平時義診開銷挺大,他們家的小道童都經常抱怨,師父這兩年總把他們留著買果子的錢都借去花,還說是暫欠他們的,可欠十回還不上兩三回,他們也不開心。
登州出現個醫術高明,心地仁善的神醫,青霞觀上下只有開心的份。
秋日的登州府總有些燥氣。
楊玉英跟在白二娘身后,看她一路進了濟民堂的大門,轉身就在南三橋街頭的茶寮處坐下,讓茶博士給自己倒了一壺清茶,連飲三杯,額頭微微見汗,才覺得痛快。
濟民堂的招牌普普通通。
門前的隊伍一直排到隔了四家店鋪的圓拱橋上。
夏志明撩起衣角落座,默默道:“今日白二娘送出四十五副藥,沒做別的。”
“嗯。”
楊玉英有些心不在焉,她盯著病人從醫館里出來的模樣,頗為詫異。
就這么一小會兒,她親眼看見一個彎腰駝背,滿臉溝壑縱橫,瞧著七八十的老大爺進去,她這一盞茶沒喝完,那老大爺挺胸昂頭,拎著腰包就出了門,滿臉喜悅,精神抖擻:“趙大夫真是女菩薩,人美心善醫術還好,了不起,了不起!”
楊玉英同林見竹心神相通,這種事林見竹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