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楊玉英剛到圖書館,還沒坐下,外語系的講師楊帆楊先生便尋過來,神神秘秘地道,“聽朱先生說,你去四海飯店參加酒會,一幅畫技驚四座,嚇死了個日本人?”
楊玉英:“……傳言能信?”
楊帆莞爾:“別的傳言或許不能信,但是朱先生多么板正的人,他從來不亂傳謠言,前幾天來學校,聽說私底下和人絮絮叨叨了好幾個小時,想起來就要說,說得人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在琴島,抨擊日本人是潮流。
絕大多數國人恨日本。
只是恨歸恨,還是不敢惹。
楊帆坐在椅子上傻笑了半天,回過頭又趴在桌子上輕聲道:“聽說保安軍那個軍閥頭子宋司令,這些時日一個勁兒去找日本人的麻煩,是也不是?”
她不等楊玉英回話,就自顧自地高興起來,“真好啊,當兵的里面還有這等樣的人。”
旁邊幾個先生聞言都道:“是寥寥無幾。”
當下那些軍閥,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打來打去都是自己打自己。
打自己人的時候,那是又兇又狠,可輪到跟外國人打,一下子就慫了。
楊玉英眉頭略蹙。
她對這個時代,這個世界,還是很不了解,但也知道,此處已是風雨飄搖。
這些日子,她時常翻看無名卷,完全沒有顧忌地去窺視日本那些當權者的信息,看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越能感覺到危險即將來臨。
什么《對華政策綱要》,還有那個什么田中的奏折——‘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
意欲何為,昭然若揭!
“蠻夷小國,竟這么大的野心?”
楊玉英看到這一切,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若是換成在大順,那些蠻夷小國敢露出這等心思,哪里還能有活路?早就被踏平了。
“哎,一提起這些當兵的我就頭疼,他們要把內斗的勁兒都拿去教訓外國人,咱們華國也不至于是現在的模樣。”
“莫談國事。”
那邊須發花白的老先生哼了聲。
他們學校每年的教學經費,老師們的工資,研究費用,學生的貧困補助,都指著上頭那幫軍閥給掏錢,這等話,還是少說為妙。
楊帆笑嘻嘻眨眨眼,特別親熱地偎依在楊玉英身邊坐下:“好,不說這個,咱們學校今天出了件大事,工科院辛院長親自赴英購了一批器械工具,籌辦工廠,準備安排咱們學校工科的學生去實習,結果買回來的機器竟然都裝不起來,急得辛院長當即就昏過去了。”
楊玉英蹙眉。
楊帆嘆氣:“這事傳得沸沸揚揚,那批器械可都花了大價錢,如今日本那邊不肯派技術人員過來維修,辛院長托關系找了兩個專家,現在還不知情況怎么樣。”
“楊帆。”
兩個人正說話,外面門一下被推開,工科院的夏助教大步進門,一進來便喊,“叫幾個精通英文的翻譯,快,去工廠。”
楊帆一愣,一把拽住楊玉英的胳膊,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