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一問,隨即就反應過來,不禁嘆息。
通縣是一座小城,人口少,土地貧瘠,百姓生活較為困難。
不過商業方面到還比較發達,每年南來北往的商行到不少,因著縣衙幾任縣官,比起左近其它州縣來都更老實些,進城收的錢較少,民風也較淳樸,稅收也還過得去。
南北行商路過,都會在通縣歇腳,一來二去到帶動了本地商業發展。
跑商的一多,縣衙看到好處,就不免想著要維持,要想好好發展商業,首先需道路暢通。
所以年年徭役,以修路為先。
現在陸清峰他們走的路,已經入了山,可雖不說十分平坦寬闊,和周圍的山道比,卻好上不知多少倍。
這顯然是通縣衙門下了大力氣去修。
此時服徭役,多是要死人的。
如今道邊只見十來個死人,并不是通縣縣令的罪證,反而說明這地方的衙門還算過得去。
蕭朝定鼎之前,亂世之時,隨便哪一年百姓服徭役,都要死傷慘重,而且可不似如蕭朝這般,多讓人在家門口服力役。
明知如此,陸清峰還是有點難受。
“換了丁儀風看見這場面,怕是更難過。”
丁儀風可和他不同,別看他們兄弟兩個出身差不多,都是名門子弟,也都是國師義子,論相貌,英俊得半斤八兩,但丁儀風是正經的君子,心地純善,憂國憂民,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
他陸清峰就不一樣了。
陸清峰折了片葉子夾在指尖,輕輕一動,葉子便引來甘露,化為雨霧,飛入兩側山道上,山道上好些小動物躲躲閃閃地溜出來爭搶,頗是活潑。
自己自小講究得便是得過且過,只要大面上不出問題,讓他和光同塵,他似乎也不是很介意。
陸清峰把葉子往嘴里一含,吹出幽幽的曲調。
旁邊的鈴聲也不斷響起,山道上陡然間熱鬧起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隨著談話聲,說笑聲,不知道的乍一看,怕絕對想不到這是歐陽雪在超度亡靈,還當時老百姓們趕大集呢。
一行人速度不慢,越走越高,半邊天紅彤彤的,看起來似火,天氣卻越來越冷。
藏劍山莊的弟子最不怕的便是冷。
陸清峰早有準備,從包袱里翻出件翻領大毛的斗篷往身上一披。
歐陽林:“……”
他們家七歲半的小師弟,都不至于因為一點陰氣,就把自己裹成一個球。
這位當真是滄瀾的那位陸師兄?
“趴下。”
頭頂忽然一重,歐陽林整個人如折斷一般伏在馬頭上,側頭就見陸清峰輕輕一吐,含在口中的葉子瞬間飛射而出,只聽頭上一聲嘶嚎。
歐陽林心中一驚,身體就輕了輕,直起身就見一薄如紙片,腹大如斗的亡靈掉在地上,嘴里含含糊糊地叫喚,蜷縮在地上,還不停地張嘴去啃咬。
周圍好大一片土地,草葉枯黃,泛起一層一層的黑。
“餓死鬼?”
歐陽林大驚,“這種東西也能跑出來?”
陸清峰失笑:“中元節呢,什么新鮮事沒有?小朋友,你以前沒離過家吧?多闖蕩個三年五載,就見怪不怪了。”
歐陽雪一拍劍鞘,陸清峰伸手接住秋水劍,調轉過來一劍刺入旁邊一顆巨大的,遮天蔽日的大松樹。
樹干上頓時爆發出一團冷光,只聽吱吱吱吱,好幾只小松鼠從葉子里探頭出來,沖著陸清峰作揖。
他也不把劍還回去,只隨意提在手里,一路挑飛各種失去理智的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