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年,我甚至懷疑他們說的對,咱們華國人就是矮人一截,咱們就是笨,不如人家優秀,那時候的絕望,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體會。”
薛麗慢慢低下頭去。
怎會不能?
就算以前不能,這三年她在外求學,也已經受夠了那些洋人的嘴臉。
“丫頭,孟小爺不光是替咱們華人出了一口惡氣,看見他,我才真正看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未來,我們華國人,不差別人一等,我們一樣很聰明,比別人強。”
孟以非是衛國號設計師的身份,已經在登州傳開,不說人盡皆知,可但凡有消息來源的,大多都知道了。
“就現在,孟小爺需要咱們薛家的家業,我那幾個廠子都不要了,給他。”
薛副會長說得好像丟出去的只是幾十塊錢,而不是上百萬的家業。
“反正我這人膽小,已經給你和你哥都攢下一輩子花用不盡的金子,你們就是沒出息,也足夠你們使,哎,只要這世道好好的,華國別亂。”
薛麗怔愣許久,慢慢點了點頭。
她回到房間,在書桌前坐了好一會兒,把口袋里的名片拿出來,放在炭盆里燒了。
前幾日有人來找她,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那些人很會說話,也很會挑動人心,大約是知道她恨瞿家,恨孟以非,所以才鼓動她去偷瞿家造船廠的內部資料。
薛麗并不傻,她雖然被說動了一點,可其實知道輕重,她討厭孟以非是真,但她不可能為了報復,就讓爹爹難過。
爹爹一直和瞿老爺關系極好,她也常聽爹爹說,他自己沒本事,也沒膽子,就是眼光好,從年輕的時候起就抱上瞿老爺的大腿,一直抱了幾十年,把薛家也發展成龐然大物,養活了老婆孩子,光宗耀祖。
對此,薛麗不喜歡,可再不喜歡,她也只決定自己不和瞿家打交道,卻不會讓爹爹為難。
天上忽然下起細雨。
孟以非從學校出來,和瞿正一起回瞿家,這幾天瞿正一般都親自到學校接送,就算瞿正有事,也會托付瞿海等親信。
一進門,見瞿老爺和瞿家幾位老管事都在,人人臉色凝重,孟以非不由道:“是不是遇到了麻煩?”
瞿老爺年過六旬,頭發已白,卻是精神旺盛,幾如壯年。
“是啊。”
最近一段時間,瞿家內外交困,危機四伏,登州目前還能穩定,外面的生意卻是各種問題頻頻出現。
現在有很多大人物在向瞿家施壓。
瞿家幾兄弟如今都疲于奔命,
孟以非嘆道:“……漢奸對付同胞,往往比敵人更兇狠毒辣。”
最近一段時日,瞿家的日子不好過,卻沒影響到孟以非,只是他變得更忙。
每天都在備課,教學,畫設計稿,解決船廠工作車間里每天冒出的各種問題。
這日,孟以非正在車間一邊監工,一邊寫他的現代船舶與海洋工程的論文。
外面忽然傳來躁動。
楊玉英陡然一驚,孟以非先把論文交給身邊的李工程師,讓他收好,這才起身出門,出去就見瞿正正同巡捕房的周探長說話,好些工人站在旁邊。
周探長嘴上生了兩個泡,一臉焦慮。
周圍的工人們是個個義憤填膺。
瞿正回頭,看了孟以非一眼,揮揮手讓他進去:“沒事,回去吧。”
“周探長?”
孟以非揚眉。
周探長把帽子摘下來,扇了扇風,眉頭緊蹙:“薛家的薛麗小姐……死了。”
孟以非愕然。
周探長嘆氣:“是在你家旁邊的河里淹死的,今天上午,兩個釣魚的漁夫發現了她,現在有個說是薛小姐的丈夫找過來,非說你是兇手,對方是個日本人,來頭很大,日本領事館也施壓,事情實在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