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依也忍不住瞟了對方一眼,低垂下眉,心中忽然覺得有些違和。
她直覺一向驚人,但唯獨在傅香香身上屢次出了差錯。
一開始她懶得同這人打交道,總覺得傅香香是個自己很容易作死的人,沒必要深交。卻不曾想,竟是這般人物。
林依依自幼在族學,成績就一直優秀,無人能比,她對書本,文字,她現在學的東西,都有種天然的熟悉感,好像已經學了十多年,如今不過是重修而已。
她喜歡那種輕松。
碾壓眾人的優秀,也讓她格外有安全感。
楊玉英被戚芳齡激動得連戳好幾下,才反應過來,哦,她現在是傅香香!
先生坐在講臺前,神色間仿佛萬分之復雜。
“傅香香的答卷,我們仔細看了很多遍,一直對給不給評分有所猶豫。”
先生輕嘆,“等一下我會把試卷發下去,有志于去考京城書院的學生可以去借傅香香的答卷看,她的答卷,我們覺得已經完美到不是我們這幾個做先生的能去評論。”
他頓了頓,揚眉一笑,“傅香香,我現在覺得,你坐在靜山伯府的族學里真是相當浪費時間,你應該去考皇家書院,去讀京城書院,去更廣闊的地方,尋找更廣闊的未來。”
先生甚至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案,“聽說你現在已經定了親,為何如此著急?不要急著嫁人,好好想一想。”
老先生多少年來都沉穩練達,從不曾這么激動過,看得滿座少年皆震驚無比,忍不住去偷看楊玉英。
傅香香的未婚夫可是時修遠,是那個時修遠!
他們家先生瘋了么?居然讓人家不要成親!
先生這回是真心實意地覺得非常可惜。
他們昨天晚上批改試卷,對于學生們答題答得七零八落,一張答得還行的卷子都沒有的事,他們心里有準備。
這次考試,純粹就是下馬威,是為了篩選出真正下定決心要突擊去考名書院的學生,專門嚇唬人用的,考題本就非常難。
當然,為了不要徹底碾壓這幫學生的自信心,他們還稍稍松了松手,把其中幾個好學生的成績略提了提。
本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直到看到楊玉英的試卷。
先生看了不到一刻鐘,心里就明白,楊玉英和在座的學生不能擺在一起比較,如果硬要比,那就是把狀元同尚在掙扎著去考秀才的童生比。
這能公平?
楊玉英放在京城書院,那是能當先生的人,如果朝廷放開女子參加科舉之路,狀元的位置,她完全可以爭一爭。
雖然僅僅是一份試卷,但先生從教二十多年,見識過無數人,無數學生,他在看人方面,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現在他就很確定,楊玉英是真正的厲害人物,年紀又這般小,這是天才,不該折損在后宅里。
眼看著先生殷切地看著楊玉英。
所有學生早就忘了別的,他們口中議論的,念叨的,如今只剩下‘傅香香’三個字。
戚芳齡掃了一眼,看到林依依的表情,忽然就感覺神清氣爽,只覺蜜水從喉嚨一路涌到胃里去,甜極了。
雖然人們議論的中心不是她,可也不是林依依,所以她就是很高興。
以前在族學里林依依就是最頂端的存在,所有人都說林依依優秀。
現在再來看,大家都是坐井觀天的庸人,原來林依依所謂的才學出眾,那是矮個子里拔將軍,她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