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看了一場笑話,回府餐桌上偷偷摸摸跟家里老婆孩子講:“傅表妹的手藝是真正好,哎,有點舍不得把人嫁給老時,一嫁出去,恐怕咱們就吃不到嘍。哎喲,這兩天我還把表妹給我們準備的伙食分給那廝,這不是犯傻呢!他將來把人娶回去,想吃多少沒有?”
壯壯一聽,駭然失色:“姑姑嫁我,嫁我嫁我,不嫁別人!”
梁氏:“……閉嘴。”
這爺倆都是不省心的。
婚期越來越近,靜山伯府的喜氣也越發濃,到處張燈結彩,顯然人人盡心盡力。
漪瀾閣
春芽提著藥罐,急匆匆從大廚房過來,腳下也不知從哪里踩了一腳泥,一路走過,旁邊洗掃的粗使婆子急聲叫:“仔細些,莫要掛壞了絲帛,弄臟了彩緞。”
“春芽,怎這么慢!”
春桃厲聲呵斥,“還不快些,表小姐等著呢。”
春芽應了聲,連忙低著頭急急過來,一進漪瀾閣的大門,才小小地松了口氣,嘆道:“這兩日闔府上下都忙著傅表姑娘定親的事,大廚房那頭要準備宴客,亂得緊,差點耽誤小姐的藥。”
春桃一下子陰了臉,兩個丫鬟進了屋,把藥捧給林依依,神色間還有些惱。
其實并不是家里下人怠慢,只是他們漪瀾閣以前在外處處都占先,人人奉承,此時讓人稍微忽視一丁點,便讓人心中不悅。
林依依看著藥碗,幽幽道:“我這藥也吃了十多年,病也不見好,想來無用。”
“表小姐這是什么話,咱們這藥方可是伯爺特意請了宮里徐太醫給開的,太醫不是說了,只要咱們精細養著,一定能養得好。”
春桃笑道,“將來表小姐的如意郎君,一定是天下無二的好男兒。”
春芽也笑:“可不是,我聽紫鳶她們說,伯夫人已經為表小姐相看人選,要求相當高,家世才學人品,都要考量,打算給您挑個四角俱全的好夫婿。”
林依依嗔怒地瞪她一眼:“都怪我平日里待你們寬縱,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她搖搖頭,端起藥碗,一口氣灌下去,心中躁火頓時消了些。
她自幼有點娘胎里帶來的毛病,心肺都弱,一直喝藥養著,近幾年已經不常犯,可最近事多,許是累得緊,又開始不舒服。
說起未來的婚事,林依依輕輕蹙眉。
從兩年多以前開始,大約是她頭一次聽伯夫人說到,她也到了相看婚事的年紀,就在那一刻,她忽然心驚肉跳,怕得做了幾夜的噩夢,病了小半個月,把府里鬧得天翻地覆。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
林依依面上露出些許愁容,女人嫁人,便如第二次投胎。
她以前不想,但傅表姑娘來了以后,她也難免有些攀比之心——她的未來夫婿,可能比得上芝蘭玉樹的時修遠?
藥里大約有些助眠的成分,林依依在窗前坐了一會兒,便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好像睡了過去,又好似沒睡。
不過片刻,林依依猛地驚醒,滿身冷汗。
她夢見有一只惡鬼,那只惡鬼瘋了似的要殺她。
她沒看清楚那鬼物的臉,但是,她聽到自己喊對方——傅香香!
“傅香香……是惡鬼嗎?”
林依依冷汗淋漓,臉上雪白,瑟瑟發抖。
“你……哭了?”
窗外忽然出現一道黑影,藏藍色的長衫,半面遮面,只露出薄薄的嘴唇和下巴上一道極深的疤痕。
“傅香香是你的敵人?”
林依依心下一驚,轉頭四顧,見沒人才松了口氣:“別胡說!我,我也沒哭,你怎么又來了?我的瓔珞是不是你拿走的,還給我!”
黑影沉默,輕聲道:“東西不能還,但我可以還你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