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燙死我?畜生!是不是你也覺得我要死了!”
時修遠心里一縮,扶了被藥碗砸中肩膀,瑟瑟發抖的丫鬟一下,讓她離開,轉頭輕輕擁抱母親顫抖的肩膀:“娘,沒事的,你別怕。”
時夫人好像變了一個人,她以前是位優雅的貴婦,既知書達理,又爽朗豁達,哪怕時家大不如前,她在她的社交圈子里依然是手腕嫻熟,討人喜歡,很多人覺得時夫人比起京城那些賢良淑德的夫人們,多出幾許自在和瀟灑。
可現在躺在病床上,她好的時候默默發呆,更多的時候卻是聲嘶力竭地怒罵,吼叫,任何一點小事也會讓她驚恐不安。
時修遠理解母親,他知道母親害怕,可他卻束手無策。
在母親最后的日子里,他所能做的只有盡力去安撫,盡量去體貼,他想,此時母親就算提出一些他不樂意的要求,他也會答應。
只是,母親好像連關心兒子的精力也盡數失去。
卻說長寧郡主一下子就被時家上下抵制,再也難入時家大門,時修遠更是連看都不肯多看她半眼,以前但凡她哭鬧撒嬌,她所有的錯處就都不再是錯處,大家只會哄她,把錯處歸到旁人身上。
可這一次,時家人不肯遷就,時修遠心硬如石,任她哀求也好,吵鬧也罷,再不理她,不同她說半句話,半個字。
“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啊!”
但并不是她一口一個知錯,就能被苦主原諒。
時家和長寧郡主都愁云慘淡,靜山伯府這邊,卻是一連數日的風平浪靜。
楊玉英不禁有些奇怪,夏志明明顯要搞事,他的主要目標就在靜山伯府,依照夏公子的性格,一旦決定一件事,手段就極犀利,快準狠,毫不拖沓。
可自楊玉英進京,至今數月之久,夏志明只在外圍打轉。
“只詐騙鈞瓷案,就足夠給靜山伯戚尋定罪的,先定罪再想辦法謀求他想要的東西便是。”
這般做,只要目的沒泄露,就并不違規,在皇城司,這等做法甚至屬于常例。
一般知道某人犯事,但暫無證據,又擔心他潛逃,就嚴查他,能被皇城司盯上的人,只要嚴查,多多少少都能查出些事來,揪住一點,先將人扣押,再細細審問便是。
楊玉英背了一堆檔案,皇城司的密檔里有三成的案子都是這么辦的,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一。
夏志明偏不如此,難道他想得的那樣東西,十分要緊?”
楊玉英自入皇城司,一路順風順水,上得陛下和鄒宴看重,下受手下愛戴敬仰,與同伴們關系也都親近,無論想做什么事,情報支持都相當到位,這還是頭一次,自家內部對她圍追堵截,面對的盡是各種遮掩。
“不過,既抓住了那群賊人,他再能忍,也就是這幾日的事。”
此時夜色已深,窗外有幾棵大樹,隨著風搖動枝椏,枝條飄起復又落下,影子映在窗上,到顯得有些幽深。
楊玉英一時睡不著,就默默運轉養靈決,這養靈決她自修習之日開始,日日不輟,但也沒有特別用心,畢竟雜事繁多,要練的功夫也多,她又懶,如今三關九竅尚未全數暢通,到是對陣法的研習,她覺得有些好玩,便多花了些心力。
到如今,布置復雜的陣法,依舊需動用靈石,但若是一些小幻陣,只以眼神,動作,或者環境中本有之物,一樹,一花草,皆可成陣。
楊玉英就在這夜晚,以目盯著窗外一飛蟲,將其困于樹枝之間,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驅趕著它四處奔波。
玩了片刻,楊玉英就一笑,也覺自己這舉動有些無聊,漸漸泛起困意,困倦中,隱隱聽到遠處傳來陣陣呼喝。
她猛地坐起身向外看,只見前頭好似著了火,大火映紅了半面天空,春梅丫頭連衣服都沒穿好,嚇得臉色發青,踉蹌推門而入,撲過來就往楊玉英身上披衣裳。
“冷靜。”
楊玉英點了下她眉心,春梅茫然呆立,急促的呼吸漸平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