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阿悟給她弟弟一點銀錢,供她弟弟讀書,她貼補了娘家,這事按照老理,很是不該。”
楊玉英幽幽道。
“哪里的話。”費六爺高聲道,“咱們靠山屯,費家袁家,那是世代姻親,說是兩家,同一家也無甚區別,都是鄉里鄉親,別說慎哥是阿悟的親弟弟,那就是隨便哪個鄉親急需點銀錢,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
費六爺一臉感嘆,“無期那小子整日游手好閑,從來不往家拿半個大子,家里吃喝用度都是阿悟一分一厘給賺回來的,連他娘治病的錢,也是阿悟和阿悟他爹一起賣了家里的田產和在縣城的鋪子換回來,阿悟貼補她弟弟,那誰能怪她?”
“算你們還有點良心。”
楊玉英頓了頓,忽然神色一肅,“你們那個費無期快死了,聽見沒有,陰差已經在叫魂。”
屋中靜寂無聲,那些年輕小子們暗自嘀咕——若是真的才好。
在太平山靠山屯,能稱為禍害的人當真不多,這個費無期便是齊總最讓人惡心的一個。
費六爺蹙眉,剛想說話,外頭忽然傳來聲聲急促的喊聲:“三爺,六爺,不得了了,您快瞧瞧,費無期不好了。”
只聽一通亂響,幾個人抬著門板一路直沖,沖到門口眾人就聽到了細弱的呻吟聲。
卻見費無期臉色青綠,雙目緊閉,嘴角滲出血來,頭發汗淋淋,顯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人都快不成了。
費六爺駭然變色。
楊玉英的聲音剛好響起:“又來了,閻王爺催命聲。”
“啊!”
費無期身體倏然抖動,口吐白沫。
旁邊有個中年人,大概是大夫,身上還帶著藥味,急聲道:“摸不著脈了,這是要死了,哎呦喂,這可如何是好,大根就留下這么個獨苗苗,臨死前拉著我的手叮囑,讓我照顧他,這小子連個后都沒給大根留下。”
中年人嚎啕大哭。
兩個老頭都被他哭得六神無主,就是費月妮和阿悟,還有那些年輕人們神色都有點異變。
這費無期再是廢物點心,惹人生恨,那也是一塊兒長大的弟兄,小時候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誰和誰不是骨肉相親?
他們此時真看費無期去死,心中也不免有一點點心虛。
楊玉英向前走了幾步,把手懸在費無期的小腹上,輕聲道:“話還沒說完,容他先續命一刻鐘。”
話音一落,費無期忽然深吸了口氣,身體平靜了些許,慢慢睜開眼,眼珠子四下里轉動了一圈,尚不能說話,面上卻流露出驚恐之意。
費六爺精神大振,連忙道:“小姐果然是神醫手段,您有什么要求,盡管直說。”
楊玉英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盯著阿悟,勾了勾唇角:“我要阿悟。”
費六一愣。
楊玉英笑了笑:“沒聽明白?我說,我要阿悟,也不用什么賣身契,現在不時興了。我只要從今以后三年,阿悟聽我的,我讓她不許挨打,她就不能讓任何人動她一根手指頭,她丈夫不行,她婆婆不行,她爹都不行。”
“我要在你們村子里租間房子住一段時日,過過山居生活,阿悟就來照顧我好了,這個費無期的病,得三年才能去根,這三年里,阿悟就是我的。”
楊玉英此番話,說的是理所當然,半點不心虛,根本不覺得自己是多管閑事,很是一副萬事隨心,高興就好的做派。
費家兩個老頭:“……”
他們還沒吭聲,費無期呻吟著扯開嗓子吼:“好,答應,我答應!”
楊玉英翻了個白眼:“輪得著你來做阿悟的主?”
費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