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離接過信箋,只看了第一頁,頓時駭然變色。
信箋上竟然詳詳細細地記述定州軍,以及定州城內,秦國奸細的行動軌跡,將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記錄在冊。
其中一條,有征北大將軍朱從瑞的副將,寫給大秦夏軻的書信。里面居然清楚地寫到二月初十,輜重部隊過藍月谷的消息。
謝離眼前發黑,他當然記得二月初十發生的事,在藍月谷輜重部隊遇襲,大批量的糧草被劫走不說,他還損失了一千重甲騎兵。
要知道陳國缺少良馬,重甲騎兵一直是最費錢的,便是定州也只有三千而已,個個都是寶貝疙瘩。
若不是兩次糧餉有失,謝離也不會舍得派出一千騎兵接應,這一千重甲騎兵折損殆盡時,謝離真覺得胸腔里最后殘留的熱氣也要散盡,仿佛看到了天門關破,秦國鐵騎長驅直入,而他謝離遺臭萬年的場景。
待繼續看下去,謝離的面色越來越白。
若這封信上寫的是真,那不光是定州,整個北疆,以至于京城,顯然有一條巨大的間諜網存在。
最后的部分寫著幾行簡單的字,字跡娟秀,應是女子所書——此事著令葉咴咴負責,林莊各地見此手書者,皆聽從葉咴咴調派,限時半月,務必全功而返。
這封信不像是手寫,到像是印刷版。
當然,這不重要,謝離也不關心,他的心思已然亂了。
定州有秦國奸細,這并不是秘密,就像他也時常派出密探前往秦國收集消息,但是,暗諜網絡竟然如此龐大,這是謝離絕對想象不到的。
“怪不得……”
怪不得秦國好像長了千里眼,順風耳,屢次能提前預知到我軍行動,數次陷阱都能成功。
想那朱從瑞也是熟讀兵書,掌過禁軍的人物,就算不曾經歷過戰場,但又不是白癡,如果就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葬送他定州幾十萬大軍?
謝離心潮翻涌,葉咴咴卻是若無其事地把信箋一收,疊起來放好,重新把視線落在輿圖上:“今夜襲營,只我和師兄弟們同去,人數多了無用,反而容易打草驚蛇,我們只求一快字,速戰速決。將軍只另派五百軍士,埋伏鷹眼嶺兩側山地接應。”
營帳之內,一片寂靜。
葉咴咴的臉在燭光之下,竟是如此年輕稚嫩。
謝離目視他遠去的背影,目中隱隱發熱。
謝家世代從軍,祖上留下過不少手札,里面也偶有夜襲的記錄,手札里描述這些場景的文字,總是激揚的,讓人熱血沸騰,但誰又關注過,襲營之人的結果?
謝離從中看到的,那都是一個個冰冷的戰死將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