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
他這滿腔擔憂的情緒,一時竟給堵了回去。
“回來了?我要的蘑菇摘了沒有?”
劉安正思索,只聽王平安輕輕巧巧的問話聲,抬頭一看,就見葉咴咴葉少俠領著幾十個林莊弟子,已經順著繩索登上城頭。
葉少俠在和謝將軍寒暄,其他人靠在城樓上同底下的師兄弟們說話,雙方說說笑笑地好不熱鬧。
劉安呆了半晌,到是笑起來。
如此輕松愜意的氛圍,似乎許久沒有,大家能放松一點,也是極好。
北疆將士們過得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而且日日,月月,年年都是如此,如不能苦中尋樂,未免凄慘。
謝離見到葉咴咴他們,總算放下心,此時才起身去見那位三皇子。
葉咴咴直接往營房里一坐,上線跟還在泉劍的兄弟姐妹們共享戰況,他們家那位楊先生也對北疆戰事十分感興趣。
其實玩家們心里清楚,楊先生和林先生這兩年的所有布局,都是為了北疆的軍隊。
大陳朝廷內部爭斗越來越尖銳,太子越發感受到沉重的壓力,也對軍權動了心思,現在這位太子的小娘舅朱從瑞,就是太子染指軍權的一步棋。
朝中尋王黨的人,卻絕不愿意看到太子的手伸到軍隊上去。
葉咴咴很懷疑,運糧船出事,糧草援兵遲遲不至,還有朱從瑞落入敵軍陷阱種種事情,都和黨爭脫不開關系。
身為玩家,葉咴咴本身對于這些事并無太激烈的情感,但他知道,泉劍中很多弟子提起此事,恨得咬牙切齒者不在少數,尤其是北疆弟子。
楊先生這次給的任務,游戲系統的回報十分豐富,不光有錢,還有十分珍貴的技能點和經驗丹。
他們這群玩家個個是滿腔熱情,非要把這任務盡善盡美地做完不可。
首先,絕不能讓北疆有失。
再者,不光要砍掉太子的爪子,還要以此事給太子一重擊,非讓他狠傷一回筋骨不可。
目前在北疆的這些玩家,負責的便是北疆的防護,想到此,葉咴咴把自己的劍往地上一插,招呼自家兄弟們過來:“都別吝惜,錢先充一充,至少要保證自己能短時間內一口氣買十條命。”
眾人紛紛應是。
這回報酬十分豐厚,他們便也不在意提前加大投資。
稍微叮囑幾句,一群玩家就同兵士們一處去吃飯,個個拿頭盔當碗,冒尖的燉肉油汪汪的,葉咴咴這樣的斯文人,竟也一口氣吃了好幾大塊兒。
雖然作料差,又是野豬,并不算多好吃,但城外敵營星羅密布,城內同坐的都是袍澤,他們將一起面臨一場衛國之戰,誰還在乎飯食的口味如何?
“等戰爭結束,你們來林莊,我請你們嘗嘗我們林莊食堂的特色菜,東坡肉和佛跳腳。這兩道菜可不一般,都是前朝隱士發明出來,經過無數年的改良后成菜,再配上我們玉山養豬場的豬,但凡吃過的,無不叫好。”
一眾士卒聽得一愣一愣的。
葉咴咴他們都是些什么人物,個個芝蘭玉樹,世所罕見,如此人物,此時坐在這里說養豬的事,竟說得頭頭是道,連廚房里那些活計,也是個個都很精通的模樣。
玩家:這年頭會做幾道菜,那可是找女朋友的加分項目,為了女朋友,他們中不乏認真學過下廚的家伙。
泉劍弟子已在北疆發展了些時日,士卒到是常常見到他們,早知他們與眾不同,和自己等一干粗人相處也頗融洽,可到底是頭一次經歷戰爭,真正地并肩作戰,所謂患難見真情,此時此刻,他們才真真正正覺得,林莊的少俠是正經的自己人。
太陽升起,天上又開始落下細雨。
謝離立在窗前,把視線從雨霧中收回,看向秦國這位三皇子。
三皇子年紀三十左右,長相英武,即便落到如今這般境地,卻也不曾崩潰,此時見到謝離,略一揚眉,冷聲道:“你們陳國向來都愛講孔孟之道,愛說禮義廉恥,今日我才知,原來都虛偽至極。”
謝離一揚眉,在他身前落座,輕品了口香茗:“愿聞其詳。”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袍澤之情,重如山岳,何等珍貴,你們陳國的士兵,卻是殺起袍澤,連眼都不眨一下,呵,與禽獸有何不同?不對,連禽獸都不吃同類,你們這幫人,連禽獸都不如。”
謝離略一蹙眉,營房的門被輕輕推開,葉咴咴倚在門口冷笑:“去年一年,北疆三個村子,一千六百四十五人死在你們秦國騎兵手里,一多半都是老弱婦孺,從嗷嗷待哺的嬰孩兒,到年過七十的老人,悉數慘死,為了我們的同胞不受屠戮,我們什么手段都敢用,也愿意去用,我們所有人都樂意去死,如果死的有價值,怎么死都行,死上幾次皆可。”
三皇子啞然,沉默良久,輕聲道:“你們想如何?”
謝離神色凝重:“不是我們想如何,而是你們秦國想怎樣?這次我就想看一看,你這位三皇子的命,值不值得夏軻退兵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