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英心下有點意外,面上卻是沒顯出來,只不徐不疾地道:“那我要告訴你,我比你想的知道的還多。你昨天晚上一夜沒回酒店,去過月余彎,走的是椰林廣場那條路,路上還遇到了兩只野狗,你踢了白色的狗一腳。”
“昨夜未進食,今天吃了很多高熱量的烤雞,你現在應該已經感覺到腸胃不適,但是你太恐懼,所以你忽視了你的不舒服。”
琳達的臉色越來越白,輕輕張了張嘴,卻又閉上,臉上表情越發游移不定。
楊玉英只說了幾句,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幾眼,轉頭對愛德華道:“我想去看一下那個叫喬治的孩子。”
琳達頓時打了個哆嗦,猛地低頭。
愛德華吐出口氣:“好吧。”
到了教堂門前,琳達失魂落魄地站著,根本就不肯跨進去一步,事實上愛德華也磨磨蹭蹭半天,召了個神父過來,自己準備溜。
“戴文今天頭疼,身體不舒服,我就先……那什么……”
楊玉英回首略一點頭:“我自己進去就好,大公請便。”
愛德華頓時松了口氣。
他只喜歡世間美好的東西,美景美人一類,對于黑暗的,讓人不痛快的人事物,他都敬而遠之。
今天他去尋楊玉英,也是硬著頭皮去,月光島的卓爾商會有他的份子,卓爾商會雖然只是一個商會,但其實月光島上整整四成的生意都是獨屬于它的,可謂實際上的月光島主宰之意。
區區一樁人命案,他也好,卓爾商會的那些大老板們也罷,當然不會太在意,但琳達小姐爆了一樣直接就說玉英君是兇手,當時很多人親耳聽著。
玉英君的身份不確定,但她非常有來歷這件事,人盡皆知。
但凡涉及到這樣的人物,沒有人會不敏感。
況且畢竟是出了人命案,眾人心中不免忐忑。
他們月光島本就是個非常敏感的所在,安全問題是重中之重,如果連安全都做不到,怎么敢說要做盡天下生意,成為整片海域的商業中心!
這些年下來,看到月光島日進斗金情況的勢力不知有多少,雖卓爾商會很會分潤利益,島上各大商會交叉持股外,也對外界的那些大家族比較客氣,可是依舊有很多人想要再建另一個月光島。
琳達小姐一嚷嚷,卓爾商會的幾位老板就嚇得不輕,愛德華也嚇了一跳,緊趕慢趕地追去準備和楊玉英解釋幾句。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解釋什么。
此時跟著楊玉英走這一圈,愛德華到是放輕松了許多。
他忽然發現,玉英君和永蘭的貴族們很是不同,她應有極高貴的出身,一定掌握著權力,只看她身邊的仆從就知,她在她的家族里一定擁有絕對的權威。
愛德華表現出一副只追求藝術,對其它的東西全不在意,但他也是受過精英教育的王室子弟,他看人的眼光非常毒,自從遇到楊玉英,他就發現楊玉英身邊的騎士,護衛,男仆,女仆都特別有能力。
這些人幾乎都是全才,好像沒有他們不會做的事情,身手還好,像這類人,隨便哪一個放到其他家族都是主人家十分看重,委以重任的人物,但他們在玉英君面前充滿了服從性,那種服從,就連軍隊里的士兵都比不上。
玉英君能讓這么多優秀的人才順服,她本人卻彬彬有禮,對待平民百姓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態度。
像月光酒店那位大堂經理,叫奧利弗的那個人,提起玉英君的口氣就和提起自己心甘情愿去敬重的朋友一樣。
他當然尊敬玉英君,甚至有些敬畏,可是他不恐懼,他在那位小姐面前的表現非常放松。
不光是他,參加舞會的時候,侍者照應那位小姐,神態,表情,動作,也比招呼其他的貴賓要放松。
愛德華喜歡作畫,也喜歡觀察,他好幾次就觀察到侍者前腳給琳達小姐送上酒水時,臉上的笑容像是刻上去的一樣,標準又內含警惕。
但他后面給玉英君送酒水,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神色間給人的感覺就大為不同,仿佛有種輕柔的,如冰雪融化般的輕松感。
今天這種感覺更深刻,愛德華看得出,楊玉英對喬治的死非常重視,也特別的認真,她的態度不是憤怒于琳達小姐的指責,而是更深層次的憤怒,她因為一個小少年,再也沒有長大成人的機會而憤怒。
這一刻,愛德華趕到胸腔里有澎湃的熱流滾動,從心口一直燃燒到四肢百骸,他忽然有作畫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