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徐父徐母給他們蔭蔽,不如說是他在扛起整個徐府的重擔符合實際。
但這話瑾娘也就心里想想,根本不能說出來,怕徐父覺得自己撅了他的面子,這人混勁兒上來,再鬧出要回平陽鎮的事情,那樣熱鬧可就大了。
念及此,瑾娘木著臉,不知道說什么好。
此時車簾一動,又有一人從里邊鉆了出來,仔細一看卻是徐母。
徐母本就是個難得的美人,雖已徐娘半老,但因為鮮少有事情讓她掛心,臉上連皺紋都沒幾根,所以看著不過三旬左右,仍舊是個風韻猶存美婦人。
而這半年來,徐二郎接連中了進士,中了狀元,又被封為六品侍書,她這個為人母的跟著沾光被封了誥命,也是風光無限。因為日子過的舒坦,徐母看著絲毫不顯老不說,好似還比平常年輕些了。
瑾娘不好出口懟徐父,徐母卻沒這忌諱,直接就開口說,“自己多少斤兩自己心里沒數么?還道我二郎要靠你照應,呵,你怎么不拿把鏡子,照照自己臉多大。”
徐母這話當真不客氣了,徐父再是厚臉皮,被人當街這么懟也有些消受不了,所以面皮紅了紅。手指顫抖的指著徐母,“唉,你這婆娘……”
瑾娘:……
瑾娘只能慶幸已經到了家門口,且徐母到底還是有些計較的,沒把剛才那話說的太大聲,也就身邊這幾個人聽見,不然侍書大人的父母才來京城就鬧出互相針對的笑話,傳出去真是沒臉見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瑾娘對徐母口氣中的怨懟與憤怒也很好奇。要說徐母又不是不知道徐父的德行,以往徐父這么不靠譜,徐母唯恐他拉低自己的格調,都很少和他一般見識,就是冷哼兩聲以示鄙視。這次倒好,直接口不遮掩懟上了,這是發生啥事了?徐父咋戳到徐母的肺管子了?
瑾娘看向墨河求解,墨河訕訕的摸摸鼻子,垂下首。
得,看來這中間還真有些不能說的事兒,只是如今也不好打探,且等回去安頓好這老兩口再問墨河吧。
這么想的時候,瑾娘竟聽到翩翩的聲音,回頭一看,可不就是翩翩來了。古人都形容見了誰誰誰如乳燕歸巢一般撲過來,瑾娘原還覺得夸張,此時見到翩翩這模樣,她一點也不覺得古人夸張了。她只覺得心酸,自己用心用力當閨女養的孩子,到頭來還是和人家親娘親,她這心拔涼拔涼的。
徐母看見翩翩也是驚喜,幾個孩子她都沒怎么操心過,好似也不在意,可說到底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又怎么可能真的當它們是小貓小狗一樣,丟了就丟了,跑了跑了,好似無關緊要的物件沒有了一樣。
說實話,當初翩翩幾個進京后,她很是別扭了一段日子。那些時日不知道是院子里太安靜了,還是熟悉的聲音沒有了,她做什么都覺得沒意思。夜里突然從夢中驚醒,竟也有種上京的沖動。好在她還是喜歡僻靜的生活,過了一段時日也就適應了。
但這并不妨礙她偶爾想去兒女,想起來難免要去佛堂跪在佛祖跟前,誦讀兩卷經書,為他們祈福。
如今日思夜念的女兒就出現在面前,任是徐母忍耐力驚人,也不由紅了眼眶,顫抖著嘴唇叫了一聲,“翩翩,我的兒啊……”
瑾娘:……已卒。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好像閨女受了多大委屈的語氣,感覺好像她這個當嫂嫂的虐待了翩翩一樣。但是天可憐見,她就差把每天把翩翩抱在走路了。
瑾娘滿心委屈,翩翩卻是個機靈的,不僅機靈,小姑娘情商也高。
她初見到母親滿心孺慕之意,注意不到母親言辭的不當,可稍后就恢復了清醒。
畢竟翩翩從小也是被放養長大的,徐母整日忙著她的琴棋書畫,在兒女身上投入的精力不足拇指指頭那么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