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車非常闊大,加之長安、玉安、榮哥兒都騎在馬上,剩余幾人坐在一起也不擁擠。
往青陽山走去時,長安好奇問起玉安,“宋家世代都居住在青陽山上?可有在城中居住者?”
宋玉安點頭,“自然有。”隨后解釋,“青陽山山高幾十丈,逢冬日寒風凜冽,濕氣濃重。祖母年輕時受過苦寒,身子耐不住陰濕,因而每到冬季,便會在城中住上兩月。家中叔伯不在書院教書者,也多在城中生活。只因青陽山山陡偏僻,來往實在不便。”
長樂幾人在馬車中點點頭,青陽山這個地方確實是個學生們閉關苦讀做學問,但要是在這里生活,但就太清苦了。
不過也分人,若是嗜好讀書的,怕是一點不覺得清苦,即便是生活不便利,也可以忍受幾分。反倒是對于不喜歡讀書,又向往塵世繁華的,那這地方就跟牢籠差不多,可太折磨人了。
長樂幾人想問宋玉安,“宋家的姑娘們都是住在山上,還是住在山下?”后來她們一想,姑娘們肯定都跟著父母居住,那父母住在山上,她們肯定也住在山上。若是父母住在山下,她們指定也住在山下。她們按問題沒有任何意義么。
“不然。”玉安聽到小魚兒那句嘟囔,含笑給她解惑,“宋家的姑娘大多是兩邊住的。她們多是在山上住一段時間,在城中再住上一段時間。”
又耐心解釋說,“宋家以詩書起家,是以家中姑娘們都與男子相同,三歲就開始啟蒙。她們的功課都是祖母親自教授指點的。但祖母為人和藹,疼愛孩子,擔心我那些堂姐堂妹們在山上學的時間過長,一個個都養成清高不知人間煙火的性子。鑒于此,她們會山上山下輪換住。在山上呆的時間就耐心做學問,或是學些琴棋六藝;之后再回城里,不論是逛街,與姐妹聚會,或是赴宴都可。”總之回城的日子,那些姐妹們都是怎么散漫怎么來。她們在山上起床讀書的時間與青陽書院的學子一樣,但是回到城中……據說堂姐們都是不撐到嬤嬤們三催五請,就堅決不起床的。
也因此,雖說家中教導嚴厲(?)但姐妹們都是好性子,個個天真爛漫,夫婿倒是不愁。
意識到自己又想到些有的沒的東西上,宋玉安趕緊將那些東西甩出腦海,他和馬車中耐心聽他說話的小魚兒視線對個正著,宋玉安心跳一頓,不自然的將視線挪開,“我家中姐妹不多,如今還待字閨中的只有三人。三姐的婚期就在祖母壽宴后不久,你們屆時可以參加完喜宴再離去。”這話是對著長樂與小魚兒說的。又道,“四妹已經定了人家,但她會晚兩年出閣。四妹年紀與小魚兒相仿,你們性格也相似,應該能玩到一處。至于五妹……”那還是個奶娃娃,且不說了。
眾人就這般說著話,慢慢上了青陽山。
青陽山遍植湘妃竹。
古人以竹喻風骨,是以無論在那個書院,總會看到些竹子。
就比如京城的應天書院,那邊本不適宜竹子生長,可也不知道是那位夫子,硬是從南邊帶了些竹子過去。精心照樣著,讓童兒仔細照看著,如今竟也長了好大一片,成了一個小小的竹林。
但比之這漫山遍野的竹子,應天書院那小竹林可遜色多了。
尤其是秋風一過,竹林好似海水一般翻涌起來,那景象波瀾壯闊,只看得走到半山腰的長安幾人傻了眼。
宋玉安習以為常,還說著,“這竹林頗受青陽書院師生喜愛,為此還出了不少誦竹的詩篇。待你們到了書院,就可看到。”
“青陽書院挨著竹林的圍墻上,還有不少竹子畫作。都是書院學生的拙作,但也頗有幾分意味。”還說了在圍墻作畫的潛在規矩,就是若將上邊的畫作涂抹掉,那下一人的畫作必須明顯強于上者,不然要貽笑大方。
書院中,幾乎每月都有許多次這種“挑戰”。或許是因為書院中讀書的日子太過寡淡,或許是人多的熱鬧就愈發有趣,因而每次有這種挑戰,就會聚集半個書院的學生前來圍觀。
長安和榮哥兒聽得心向往之,恨不能也好好練習畫作,也在圍墻上邊揮毫一副。不過那顯然是不可能,畫工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沒天分的,就是幾十年,水平也就那樣。
小魚兒這時又開口了,她眸中亮著璀璨的光芒,“玉安哥哥,若是照你所說,那些圍墻上的畫作不說是天人之作,但必定也都有其獨到之處。玉安哥哥說那是‘拙作’,實在過于自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