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話的時候,徐翀也過來了。
幾個小子連忙給他見禮,徐翀一擺手“都起,都起。”他一屁股坐在楠木雕花的大椅子上,二郎腿高高翹起,嘴巴里還哼了兩句童謠還是什么,總之整個人渾身都透著吊兒郎當的氣息。
長安三人不敢說什么,垂著頭佯作沒看見三叔失禮的模樣。徐二郎卻蹙著眉,冷冷喚了一聲“三郎。”
徐翀“唉”了一聲,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哥喊他什么意思,只能悻悻將腿放下了。他的動作謹小慎微,看起來很怕他二哥似得,但嘴上全然不是那回事兒。沒聽他嘟囔“窮講究”么。這屋里都是習過武的人,誰比誰耳聰目明,尤其是徐二郎,隔大老遠都能將一些動靜聽的一清二楚,徐翀這嘀咕聲更別想逃脫他的耳朵。
所以,就問三叔這是想干啥?
長安和榮哥兒一言難盡的看著三叔,這要是他們的兄弟,他們能打爆他的頭。可誰讓這不是平輩,這是個混不吝的長輩呢。那他們能怎么著,只能受著了!
不過他們平輩是沒有一個徐三郎,但他們平輩有個叫徐長洲的徐四郎,那之后指定是不遜色于自家三叔的玩意兒,他們如今都開始為以后要頻頻跳腳的自己心疼。
長安和榮哥兒面目表情豐富多彩,宋玉安且全程把臉面繃的緊緊的。他倒是也想表現一個哭笑不得,但他不是徐家的子侄,他是以后徐家的女婿,女婿總是更沒有底氣,所以他還是保持沉默是金吧。
徐翀過來后,也不顧幾個侄兒在場,就和他親親二哥說起如今閔州水師中的動靜。
趙猛伏誅,趙猛手下幾員悍將,甚至其余一些心腹,全都折在了這場動亂中。
如今還活著的水師將領中,級別最高的有三人,這三人都是從三品。其中兩人曾跟著徐二郎固守西城門,在剿滅和收服趙猛死后留下的那些士兵時,出了大力氣。另有一人之前與徐翀,以及其余幾位四品將軍守著水師大營,在倭寇來襲時,俱都立下不菲功勞。他們雖沒將倭寇團滅,但殺敵五萬,且如今正磨刀霍霍要殺去倭寇老巢,想來之后也會立下不菲戰績。
那么,問題來了,在群龍無首,眾人都想上位,但上位者只能有一位時,究竟誰當水師提督,就是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那三位將軍以前都是不起眼的人物,如今顯出他們了,他們也想搏一搏。所以這些天就在水師中給各處將領示好,不動聲色拉攏人手,就想著鯉魚躍龍門,好成那正二品的水師提督。
徐二郎大言不慚道,“這也是我之前官位太低了,區區正五品,即便這時候想升,升我到正三品就頂天了。正二品離我遠的很,這幾年內我是摸不到那門檻了。”
這些都是實話。
換做他之前不是正五品,而是個正四品官,或是從三品,他就敢對水師提督之位伸出狼爪。畢竟他功績不差誰,且他背后有大靠山,也就是他親哥。兩者都占全了,水師提督之位敢不給他,他就敢炸水師大營。
不過如今說這話也挺沒意思的,畢竟早先他就是個正五品,且還是成了親才升的官,距離現在也而就五個多月。若是這時候直接升他到正二品,得了,之后二哥啥也不用做了,單是御史彈劾他任人唯親的折子,就能煩的二哥跑到京城去將那些人抽殘了。
可就讓他這么看著那提督之位,旁落到自家大營的幾位將軍身上,徐翀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兒的。
他就道,“那三人也不差,只是說實話,不單是用兵策略,還是勇氣與膽識,以及做事果決的程度,包括遠見,他們比之趙猛還是略有不及。老路性子綿柔,不是個能御下的;老李這人沒啥主見,旁人說什么是什么,水師真落在他手里,之后還有的鬧騰;還有老方,之前他被壓制時,我也沒看出來這人是個好大喜功的,這次是看出來了。好家伙,不就將趙猛那些殘兵敗將收攏了,可把他牛氣壞了,在大營吹噓的啊,我都眉眼看。若不是如今還要對倭寇用兵,大家緊著操練,忙著排兵布陣,不然我看老方恨不能擺幾桌酒席慶祝慶祝。”
說完這些還搖頭晃腦,“都不行,這些人上位,閔州水師比中簽號好不到那里去。”
可這水師提督,還真的從這三人從挑選不可。畢竟朝廷可是有明令規定的,一地駐軍的主將一般不會輕易更換,到了不得不換的時候,就從將軍之下的將士中選。這樣操作是因為,新將領在原駐軍待的時間久,對原駐軍以及周邊大敵都能做到知根知底,不會導致臨陣換將造成過大失誤。還因為新將領在原駐軍有一定名望,士兵們對他多有了解,不會因為換了別處的將領,心神恐慌,給敵人造成可乘之機。
反正出于這種種考量吧,在更換主將時,一般都是挑選原駐軍的將領。
但閔州的情況就像是徐翀說的那樣,那三個將軍想從矮子里邊挑個高個,那高個也高不到哪里去。就是拿不出手,壓不住陣,這如今一時半會兒顯不出不妥來,時日久了,怕是比趙猛在時,好不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