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如此驚人的消息后,高惠然居然來了一句:“兒子,你肚子餓了吧?媽媽給你做點吃的。”
杜羽瞬間無語。
是因為事情太過重大,必須等到父親回來再商量?還是在她的心目中,天大的事兒,都不如兒子吃飽穿暖重要?
只是,此時哪有時間?
杜羽趕緊表示,路上已經啃過干糧了,肚子不餓。
…
除草的田,離家不遠。
不過十幾分鐘后,杜羽便見到走進院門的父親——年僅三十八的杜忠泰。因為常年勞累過度、營養不良,父親早早地兩鬢斑白、皺紋處處。加上衣裳破舊、脊背微駝,從干瘦的背影望去,猶如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見面時,杜忠泰只深深看了長子一眼,道一句“回來了”,便擦肩而過,將鋤頭倚院墻放著,輕輕捶了捶自己的腰,扶著墻重重坐在青石礅上,看上去十分疲憊。
在所有的農活中,除草的強度不算最大,卻需要一整天彎腰干活十來個小時。
亂世之中,對于終年辛勞,卻吃不飽、穿不暖的農人來說,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煎熬。前世的時候,父母的生命將在今晚戛然而止,匆匆數十年的歲月,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白白受苦。
如今,一切重新來過,今生一定要讓他們享到兒子的福。
歇了一兩分鐘,杜忠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煙袋,熟練地搓著煙卷,眼睛卻看向杜羽,問道:“什么事這么急?”
“抽抽抽,就知道抽!”高惠然嘮叨了一句,卻將一杯溫開水遞到丈夫的手里,然后以較快的語速,三言兩語將土匪即將進村的消息說了一遍。
與高惠然的風風火火相反,杜忠泰為人勤勉節儉,性格穩重寡言。
只見他喝一口帶點兒甜味的山泉水,不急不緩地劃燃一根火柴,將卷好的煙卷點燃,深深吸上一口,才嘆息道:“這混賬世道,何時是個盡頭啊!”
“別感嘆了,現在的關鍵是,我們該怎么辦?”高慧然急得直跺腳。
“不是有人去通知高老爺了嗎?”杜忠泰反問道。
“高老爺要是不同意我們進塢堡呢?”高慧然憂心忡忡地看向杜羽,道:“要不,我們現在就進山躲起來?”
躲避不符合杜羽的初衷。
干掉山豹才是他的追求。
因此,他看著母親的眼睛,耐心解釋道:“既然土匪盯上了石壁村,不管是為了面子,還是為了利益,他們都一定要達到目的。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除非我們愿意拋家舍業去逃荒,以后再也不回來。否則,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這一仗在所難免。”
“打一仗?”杜忠泰搖了搖頭,“我們拿什么跟他們打,鋤頭?鐮刀?”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到底該怎么辦?算了,我去找我哥,讓他找高老爺去!”高惠然想到就做,馬上解下腰間的圍裙,往門邊的扶手上一搭,小跑了出院門,朝娘家而去。
直到這時,杜忠泰才站起來,狠狠地吸上一口,再將煙頭朝地上一扔,一腳踩滅,對兩個兒子說道:“不管進塢堡,還是進山,我們都得馬上收拾,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