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武將,鄭成功從來掩飾對于悍將的欣賞,別說是他,即便是這樣的夸獎之詞落在甘輝的耳中,他也是笑瞇瞇的說道。
“成仁自入軍中以來,素以悍勇而著稱,主帥如此,其部下又焉不悍勇……”
似乎此時他們兩人對于朱明忠,對于江北完全沒有絲毫芥蒂,可是那眉宇間的此許無奈,似乎也在隱隱的透露出兩人的內心的真實想法。
先是通濟門血戰令其名揚天下,現在再加上這宿遷一戰,朱明忠大有隱隱為大明第一名將的勢頭,便是在這南京,不知多少文人士子為其吟詩誦功,不知多少人感嘆著他的悍勇,傳道著他的忠義。
而相比之下,杭州的大勝似乎顯得有些不夠分量,事實也是如此,杭州守軍不過萬余人,既便是加上守城的民壯,亦不過兩三萬人,相比之下,朱明忠所面對的卻是七萬余強虜,一日廝殺酣戰之后,近八萬清虜或死或降,黃河為之染紅,那場血戰可謂是驚天地而泣鬼神,即便是鄭成功在看到戰報時,也曾為之熱血沸騰,更是感嘆著此戰若是換成他自己,換成鄭軍諸將,都不一定能打贏,可朱明忠卻贏了,盡管一戰之后,忠義軍傷亡過半,但這一仗卻從根本上打下了清虜的氣勢。
甚至現在在北方,都有人傳說著“忠義軍滿萬不可敵”,曾幾何時,這是遼東言稱清虜的言語,現在卻全落在朱明忠的身上。
“主帥用命,部下焉敢不用命,成仁練兵確有其長處,可成仁之所以屢戰屢勝,靠的卻是其身先士卒,前幾日蒼水所部下以南昌,李子淵亦的身先士卒,沖殺在前,如此才有南昌城破!”
甘輝出人意料的提到了另一個——李子淵,此人出自忠義軍,曾是朱明忠的心腹,現在更是張煌言麾下頭號悍將,張煌言與江西,屢戰屢勝,靠得正是李子淵所領的五千精兵。
“李子淵此人,背主自立,雖是悍勇,可人品有傷,不可大用!”
搖著頭,鄭成功冷笑道,
“真不知道,未曾想,此等人品低劣之徒居然也拜入錢公門下,與本王系為同門,實在是……”
盡管沒有直接道出對錢謙益的不滿,但是任誰都知道,這幾日,鄭成功對錢謙益可謂是滿腹怨言,究其原因倒也無他,正是因為吳偉業,其于揚州所圖并非是為南京掌握鹽稅,而是試圖以鹽稅為器,對朱明忠加以攻擊,以圖殺其“正國法”。
如果不是因為吳偉業跳江自殺的話,恐怕僅憑那份供述鄭成功就會命人將其凌遲處死,從而以泄心頭之恨。可即便是吳偉業死了,仍然讓鄭成功對錢謙益生出了滿腹的不滿,
“殺朱明忠以安天下!”
今天這些人可以殺朱明忠,那么明日是否就會把念頭打到鄭某的身上?既便是心知那些人之所以欲殺朱明忠,正是因為其傾向于張煌言,殺其可斷張煌言一臂,如此才能安以天下。
但對此,鄭成功仍難免會有種兔死狐悲之感,畢竟,他同樣也是武將,今歲可為天下殺朱明忠,那么待到將來,會不會有人建言“殺鄭以安天下”?
也正因如此,鄭成功才會對錢謙益生出不滿,在他看來,錢謙益做的有些過頭了!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的話,甚至可能有會動搖軍心!所以他才一直未將此事傳出,吳偉業跳江也變成了“失足”,至于巡鹽御史的人選,為了安撫朱明忠,更是命其推薦合適人選。
甚至對于朱明忠在揚州抄沒鹽商一事,他也是選擇了默許,對于抄沒所得,除了對其主動送來的價值數百萬兩的古玩字畫之外,其它抄沒所得,一率未曾加追究,朱明忠同樣也需要加安撫,畢竟吳偉業是他鄭成功派去的人。
朱明忠可以不殺吳偉業把他禮送回南京,可是他鄭成功卻不能不有所表示,而他能的是什么?只有贊同他的抄家,眼睜睜的看著他掌握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