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嘆中,張煌言又痛心道。
“而我非但無法阻止,甚至只能眼睜睜看其任意妄為!”
這正是張煌言心惱的地方,朱明忠的建議非但陷他于不義之中,更以“大義”的名義,使得他無法阻止其對士林的打擊,而鄭延平之所以樂見其成,是因為江南士林本身就對其持排斥態度,至于他張蒼水,身為江南士林中人,卻無力保全他們,又如何能不讓他心惱。
盡管他們的功名是清虜的,可卻也是十年寒窗所得!
“如果少司馬想要保全他們的功名,恐怕只會為他人指責少司馬意欲枉法徇私、收買人心!”
這正是張煌言無法阻止的原因,從國法上來說,那些士子赴“偽試”本就是大罪一樁,不追究他們的罪名,只是革除功名,追回免除的田賦,已經是法外開恩了。如果張煌言反對的話,反倒是會授人以柄。甚至也正因如此,張煌言反對也不是,不反對也不是。
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身陷這種兩難之境。
“其實,這件事,倒也好辦!”
見張煌言盡是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陳恭尹便直接說道。
“既然現在事已至此,只能盡力補救了,這革除功名不等于不用,少司馬可奏請延平王,畢竟革除功名并非目的,而是為懲前毖后,若其誠心悔思,亦可量才適用。即便是不為延平王采納,少司馬亦可于江西推行,如此一來,想來亦可挽回一些士宦民心了。”
在陳恭尹的話聲中,張煌言時而點點頭,時而深思,
“至于,那些南返的偽吏,若其南返,自然表明其心在大明,到時候,少司馬亦可量才適用,委其重任,如此,屆時這民心自可平定!”
聽著陳恭尹的建議,張煌言先是點點頭隨后說道。
“事到如今……看來只能如此了!”
左右為難之下,張煌言明白,或許這是對他最為有利的選擇!就以他以為陳恭尹已經說完的時候,又聽到他說道。
“其實,究其原因來說,這次朱經略之所以如此邀好于延平王,還是因為兩者之間舊隙,若是能彌補兩人之間的關系,必將有利于大明,有利于中興大業。”
陳恭尹的話,讓張煌言整個人都陷入沉思之中,即便是在其告退之后,張煌言的心里,仍然在考慮著這個可能。
彌補兩人舊隙……
可又該如何彌補兩人舊隙?
心有所思的張煌言,即便是在吃飯的時候,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在吃飯時候,董夫人看著夫君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并沒有說什么,兩人婚后可謂是聚少離多,十幾年來張煌言一直為中興大明而奔走,兩人已經闊別十余年,直到去年年前,董夫人才攜子從浙江家鄉來到南昌,直到吃過飯后,收拾好的桌上的碗筷、剩菜,董夫人才開口問道,
“老爺可是有什么心事?”
自婚后一直與夫人相敬如賓的張煌言并沒有立即回答夫人的提問,嘴里咕嚕嚕地響著,似乎在全神貫注地品嘗水煙給他帶來的樂趣。一袋煙抽完了,他又將煙桿抽出,把煙灰磕掉,又從花布繡包里拈出一個金黃色的煙絲球,裝進煙桿頂端凹處,然后又一次吹燃紙捻,重新瞇起眼睛,神游于煙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