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皇上說著免禮,但范文程仍然跪在那,身為奴才必須要有奴才的自覺。
“范師傅,想必你也知道了,這鄭賊現在挾兩江籍官宦家眷為質,意抄其家、流其家眷,亂我官民之心!”
坐在虎皮龍椅上的福臨,在范文程進帳后,頭也未抬,而是直接說到了讓他頭痛的事兒。
“方才山東巡撫那邊傳來折子,這幾日又有一個知府、六個知縣棄印南逃,若是再這么下去,不等咱們南下,估計這天下地方官非得全都棄印逃了不可!到時候,誰來署理地方?為朕牧民?”
福臨的語氣中盡是乖戾之色,看似和氣的他,那眉宇間更是帶著殺氣,大有一副隨時都準備殺人的模樣。
“這些個漢人,盡是無君無父,不念君恩如此。實是可恨至極!該殺!”
心知皇上性格的范文程,立即順著皇上的意思說了下去,先對那些漢官加以抨擊,然后又繼續說道。
“不過皇上倒不用擔心無人為皇上牧民,若是說這天底下什么人最多,怕就是想當官的人最多,當年那些漢人一個個的都不愿出仕,可只消加以恩典,這天下仕子不亦紛紛仕我大清?南人不愿意當官,自然還有北人,待到天下官員盡是北人的時候,南人自己也就著急了……”
當年入關時,天下的士子大都對大清國持以抵觸態度,而那個時候,除了一面厲旨招前朝官員返朝之外,范文程除了建議開科舉之外,更建議廣取前朝那些只具備作官資格的進士、舉人以至于相當于備取生的副榜貢生為官,如此一來,自然解決了官員不足的問題。
當然范文程還刻意偏選北方人,而不是抵觸情緒濃烈的南方人,如此一來,在入關之初,以至于天下官員大都是北人。待到這個局面發生之后,那些受北人打壓的南方人,才有士子參加科舉。
天下愿意做官的人實在是數不勝數。他范文程當年若不是意欲為官,又豈會主動投奔太祖?
“道理雖是這個道理,可這件事若是不解決,總不是什么辦法!”
福臨看著范文程,惱怒的說道。
“鄭賊手段如此卑劣,當真是以為朕不敢殺他父兄嗎?”
十二年前鄭芝龍投降后,為安撫鄭成功,大清對投降的鄭芝龍優待有加,但因為鄭成功始終未降,所以鄭芝龍早說被軟禁于京城,甚至兩年前更是意發配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只是為了牽制鄭成功,并未成行罷了。
現在因為鄭成功的這著“殺招”,只使得福臨又一次想到了鄭芝龍。
“哼哼,若是……朕非得殺其父兄!”
皇上的怒言聽在范文程的耳中,只讓他的心頭一緊,連聲說道。
“皇上,萬萬不可,這鄭芝龍活著尚可令鄭賊投鼠忌器,必要時尚可一用,可若是殺了,便再沒有絲毫用處,再則,這鄭賊本就是藩夷所養,不受中華教化,殺了鄭芝龍,反倒令其毫無顧忌!”
范文程連連勸阻道,唯恐皇上一怒之下殺了鄭芝龍,他之所以希望留鄭芝龍一命,是因為在他看來,活著的鄭芝龍,比死了的更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