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王登庫只覺得后背盡是一片涼意,他整個人都沉浸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之中,盡管多年來,他已經不問家中諸事,但是現在,被靳良玉這么一說,他頓時意識到,王家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老、老弟,這,這……你可有什么主意?”
“主意?”
冷笑著,靳良玉說道。
“與大清國共存,那無異于與虎為謀,順勢時,咱們是皇商,逆勢時,咱們就是肥肉。若是投奔南邊也絕無可能,即便是眼下他們愿意留咱們,將來也定不會放過咱們,所以,橫豎都是個死字!”
都是個死字!
這一聲死,讓王登庫心頭頓時一緊,他咽了口口水,有些昏花的眼睛看著遠處說道。
“現在的局勢,朝廷當、當真沒有指往了?”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只是還不太確定,畢竟這天下的變數太多,就像大明一樣,當初誰能想到,大明這條咸魚居然也有翻身的機會?
靳良玉搖搖頭,他的臉上帶著些憂色,神情也顯得很是抑郁,畢竟,但凡是有可能的話,他都不愿意面對這一切,可是這些事情,即便是再不想,總歸也要去面對,畢竟這事,總歸是要面對的,要不然的話,到時候肯定是性命難保!
“不知道,這一次咱們幾家即便是拿出二百萬兩銀子,可于朝廷來說,也頂多只夠一個月的用度,即便是再借,咱們還能借出多少銀子來?現如今皇上困在濟南,說是因為大人們的阻攔,使皇上無法從容南下,可實際上是因為沒有銀子,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自然動不了兵,這筆銀子,也就是應急,即便是皇上親征南下了,可江南卻還有幾十萬明軍等軍,誰勝誰負還未曾可知,即便是打下了江北,到時候,長江天險怎么辦?那鄭成功中是起于海上,最擅長的就是水戰,咱大清國呢?”
冷笑著靳良玉看著王登庫說道。
“到了水上,還不是任人宰殺的主,福建那邊,幾萬水陸師一下全丟在了基隆,就那還是閩人,用的也是降將,按道理來說,應該擅長水戰,可結果還不是人家的對手,現如今若是換成八旗,這長江定是過不去了,即便是到了長江,也不過就是喂魚的角色,朝中的大人們為什么攔著皇上,不就是因為他們看明白了嗎?到時候,這局勢啊!看不透啊……”
靳良玉的眉頭緊鎖著,吸了口煙,然后沉聲說道。
“且不說朝廷吧,就說這局勢亂這個模樣,咱們怎么辦?若是這么耗下去,恐怕撐不了兩年,咱們幾家非得給朝廷擠干了不可,到時候,指不定大清國沒亡,咱們幾家反倒是先給大清國盡忠了,這一次二百萬兩,下一次得多少銀子?”
聽著靳良玉的擔心,王登庫點點頭。這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這銀子若人眼,就是朝廷到時候沒了銀子,也會盯上他們,一開的時候,他們會像現要這樣,一點點的擠他們,最后,還不是一口把他們的銀子全給吞了……這幾十年掙下的家業,最后不定全都便宜了朝廷不可!
這種事情,過去大明沒干出來,可是大清國肯定是能干出來的!
“咱們不過就是商人!”
若是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想對著南邊說出這句話來,他們不過就是商人,商人自然是唯利是圖,可這話,南邊是絕不會聽的,對于南邊來說,他們不過就是一群該死的漢奸。而對于大清來說,他們也是不值一提的商人,是可以任人魚肉的商人!
“這么耗下去,定不是辦法,所以……”
看著王登庫,靳良玉把話聲放低,低到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得到。
“咱們這次非得另尋生路不可,若不然非但幾代人的積累得便宜他人,恐怕連性命也是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