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剛剛避入緬甸來到阿瓦的時候,緬人曾強行把這批南明人員不分男女老幼分別安插于附近各村民家看管,一家一人,禁止往來。這批南明人士頃刻之間妻離子散,家產蕩盡不說,還失去了人身自由。直到幾個月后,緬甸當局才把永歷帝及其隨從由井梗移到原陸路人馬到達的阿瓦城隔河相望的地方,用竹子圍造了一座城,里面建草房十間作為永歷帝的住所,其他隨行官員人等自行構房居住,而鄧凱的草房同樣也是他自己與錦衣衛一同搭建的。
低矮的草房高不過丈許,除了挑高離地一尺的之外,這草屋頂多也就是勉強住人罷了,不過對于身處異域的他們來說,自然沒有什么好抱怨的,畢竟這里是緬人的地盤。
人還沒到草房,沐天波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草味,這是幾天前為因為緬人進奉新稻谷,皇上命先發給官員中窮困者,而馬吉翔卻私下都拿走了,然后分給他的親信。身為都督同知的鄧凱在朝上說:“老賊生死未知,尚欲營私升耶?”結果為馬吉翔令仆人毆打他,將其腳打殘了。這藥草味顯然是為治腿傷時熬藥的味道。
在剛靠近那草屋時,沐天波便聽到屋中有人在說話,似乎有人正在拜訪鄧凱。原本想待那人離開再來的沐天波,剛欲轉身,便隱約聽到屋里的話聲。
“鄧都督,您是大明的忠臣,現在,必須痛下決心,若是不能將皇上、太子自緬人之手救出,且不說,皇上、太子于緬人之手,大軍只能坐視朝廷為其挾持不說,若是緬人暗藏禍心,將皇上、太子獻予清虜,到時候,大明又談何中興?”
這人是誰?
聽著房中的話語,本意離開的沐天波便止住腳,這人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張軍正,非是鄧某不愿助你,而是鄧某……”
看著張揚峰,神情憔悴的鄧凱,認真的打量著他,好一會之后才沉聲說道。
“你所持手書雖為晉藩親筆,但是又卻言你是忠義軍軍正司軍正,為大明江淮經略使派遣,來此是為迎回圣駕,除此之外,卻全無其它任何憑證,你讓鄧某焉敢信你?”
打量著眼前這個年青人,鄧凱不是不愿意相信這人的身份,而是他的身份委實太過離奇,他居然是從江南過來的,而且不是受鄭成功派遣,這又豈能不讓人懷疑?
江淮經略使!
聽到這個名稱,沐天波不禁啊了一聲,身為“征南將軍”的他在西南所享有的威信,絕不是朝中其它官員所能理解,即便是現在寄人籬下,大多數緬人仍然對其極為尊重,也正因如此,總會有一些緬人主動向他提供消息。就像他之所以下定決心,帶皇上、太子離開此時,正是因為現在緬人自顧不暇,北邊李定國、白文選兩人枕戈待旦,隨時都有可能揮師再度南下索回朝廷,而在南方,數萬大明水師已經占據南部數百里沿海之地,并且四處招撫土人頭領,而那大明水師正是由江淮經略使派到緬甸來的。
現在,因為這個消息尚未證實,他自然沒有上稟皇上,而本就于家中養傷的鄧凱自然是無從得知。
這會聽到屋中這人是江淮經略使派遣,聯系到南方的由其派遣過來的大明水師,沐天波連忙推門走了進去,看著躺于床上的鄧凱,他的眼睛盯著其床邊的一身漢人打扮的青年問道。
“你說你是受江淮經略使所派?”
沐天波之所以會如此激動,是因為那通風報信的緬人說的非常清楚,那數萬大明水師正是受江淮經略使的派遣。盡管在此之前,從未曾知道大明什么時候多了一個江淮經略使,但是心知這應該是鄭成功封賞官職的他,還是選擇了相信這個消息,畢竟過來的水師。如果說是從陸路過來的,他或許還會懷疑那些人的身份,但那是從海路不遠萬里過來的,除了大明,誰還會有那樣的水師。
鄧凱一見沐天波進了屋,急忙就欲起身行禮,而沐天波連忙扶起他說道。
“鄧都督,你有傷在身,無需多禮。”
隨后他便看著張揚峰,又一次問道。
“你當真是受江淮經略使所派?”
這會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之所以如此激動,完全是因為這人的到來證實了他剛剛得知的消息。
“在下見過黔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