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是閩王,就是淮王,現在也是甚為難辦,閩王、淮王皆是難得的耿忠之士,卻淪得這樣的長輩,當真是……當真是老天不公……”
提及“老天不公”的時候,李幕揚特意看了一眼面前的好友,眼前的這位好友雖然現在看似落魄,可實際上,他卻是大明的開國勛臣之后,他彰武伯楊信之后,其父楊崇猷在闖賊入京時,自縊盡節,而他也從名門公子流落街頭,一路輾轉來到了江南,來了南京,與那些南京的勛臣之后在南京光復后試圖索要房產、地產不同,他雖說只是與家人住在南京城外的草棚之中,但卻不屑于似其它勛臣一般向朝廷索要昨日之產,盡管他的父親是大明勛臣之中少有的數位的盡節者,其仍然固執的堅持不為朝廷添麻煩,而只是試圖他日能夠金榜題名,從而改變家人貧苦的生活。對于好友的這個選擇,李幕揚自然是極為羨慕,而且在心底他也知道,他日待好友入朝為官,人們知道其父親是為國自縊盡節的彰武伯后,必定會對他另眼相待,得皇上賞識、得朝廷重用不過只是早晚之事,無論是功利之心或是友人之情,一直以來李幕揚對他都可謂是照顧有加,家境富裕的他,更是時而拿來的糧糧銀錢加以接濟,這才使得楊唯禮能無后顧之憂的專心文章。
“老天確實不公,想閩淮二王是何等的忠義,居然淪得此等長輩,實在是老天無眼!”
楊唯禮感嘆著老天不公之時,更是冷笑道。
“那鄭芝龍也實在是全無絲毫良知,若是他稍有些許良知,本應直接滔海而死,又豈會為閩王、為淮王平添此等麻煩之事?”
麻煩!
何止是麻煩!
誰都知道,現在閩淮二王面對的是什么樣的難題,對于他們來說,現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此事中抽身,他們若是同意朝廷按國法對鄭芝龍加以懲治,那必是父子相殘的人倫慘事,自此之后,兩人又怎么能面對家人。而若是他們意護下鄭芝龍,以其犯下的滔天罪行,若是加以庇護,那么這天下人將來又怎么可能信服他們二人?
進退兩難的二王,面對這樣的麻煩事,恐怕必定會是苦惱非常,更何況,現在這件事已經世人皆知了。
“哎,這報紙居然這么快便得到了消息,這次閩、淮二王將來如何自處啊,尤其是現在此事已經世人皆知……”
“可不是,不單這《南都報》、就連一些小報也都得到了消息,紛紛在頭版報道此事,這瞧,這些報紙上都是一片喊殺聲,甚至還建議閩王大義滅親,若是他們的爹,他們會這么大義滅親嗎?”
指著報紙上的一篇評論,李幕揚的語氣顯得有些急燥,不過并不是因為鄭芝龍,而是因為那些人的“慷慨陳詞”,當年滿清在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的怎么不像現在這么“慷慨陳詞”不像現在這樣“仗義執言”?
“什么?你是說所有的報紙都報道了這件事?”
楊唯禮詫異的看著好友,他的眉頭猛然一鎖,隱約的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南京的報紙很多!
盡管一開始的時候,南京只有一份江北的《明報》,但是因為大家在《明報》的身上看到利益,所以很快《南都報》、《士林報》、《公報》等大小報紙如雨后春筍一般涌現出來,這些報社有大有小,但他們的存在卻豐富了人們的視野,讓報紙這個新鮮事務,迅速在江南普及開來,同樣也讓士人有了一個議論朝政的地方,他們或是用筆名或是用本名在報紙上發表文章評論朝政,支持者、反對者于報紙上進行辯論,而在這種辯論之中,很多問題被辯論了個清楚,而百姓也從這種辯論中,了解到了許多是非功過。
作為士子的楊唯禮,自然需要關注報紙上的文章,既然是為將來的科舉作準備,同樣也是為了了解朝政。但是現在聽好友提及所有的報紙都報道了這個“新聞”,他立即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報社都需要大新聞!”
楊唯禮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話,盡管現在報紙只是剛剛出現在中國,但是為了提高銷量,他們往往都會爭搶各種大新聞。
“鄭芝龍返國,這自然是大新聞,可這件事,居然這么快就傳到這里,未免也太快了,而且還是所有的報紙都報道了,這……”
抬頭起來,看著江北,楊唯禮感嘆道。
“若是小弟所料不差的話,定是有人想借此事打擊閩淮兩王,若是將其得逞的話,只恐怕,他日我大明必將再陷動亂之中!”
“啊……”
李幕揚驚訝一聲,然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