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爺!你要是真這么干的話,那可是要犯王法的?你爹和你爺爺,還有咱們朱老莊的幾代人擱這十幾年里頭可都是窩著脖子才活過來的,非去招惹這個是非?這年月哪有摁著腦袋望火坑里鉆的的道理?”
看著這緊張著自己的本門大叔,朱大富先是沉默一會,然后才說道。
“我知道王法,可是人活百歲也不過就是死死,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利索,左右也就是這檔子事了,生死,計較那太多了,反倒也有了顧慮,咱們朱老莊上下幾十口人命,還有俺媳婦的命,不能就這么白白沒有了!”
聽著他的話,朱老全更是接連搖頭說道。
“唉!別,別這么著啊,俗話說的話好漢子不吃眼前虧,這,這人你不收他,有官府收他,官府不收,有老天收他,若是你去收了他,那么一來,你可就犯了王法了!”
他們兩人就這么站在牌坊下面說著話,最后朱大富搖說道。
“叔,要是說別的我聽你的。但是說這個,侄子主意已定,您就別勸了,這世道……官不收,天不收,還是得人來收,指往老天……”
朝著天上看了一眼,朱大富盡管沒有說話,可那話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老天頂用,這十幾年,老天又在干什么?
“要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叔和村里的爺們,給老虎一口飯吃,侄兒便是死了,也是值了!”
說著,朱大富便頭以不回的回了家,到家里他也沒吃飯,而是坐在門檻沿上,叼著煙袋鍋子,揚著下巴在那里出了半天神。等虎子和他姐吃完了飯,睡了覺之后,已經在那門檻上坐了半天的他才悄悄地從門道口扯出一把鍘刀。
這鍘刀是用來鍘草的,長足有三尺,精鋼打成的鍘刀足有十幾斤重,握在手里頭沉甸甸的。
取了一盆水后,坐在板凳上,朱大富便在磨刀石上磨著這鍘刀來,一下,一下的,每一下都用足的力氣。
因為夜里頭很靜,所以虎子睡著睡著,隱約的便聽到了院子里的磨刀聲。他從被窩里伸出頭來,睜開大眼睛,趴著炕沿一看,只看到爹在那里將眼睛瞇成縫正看著刀鋒,許是還不滿意,所以又在那磨了起來,他就這么在一盞小油燈下,悄悄地磨著家里的鍘刀,將刀鋒磨得鋒利非常,只讓那刃口在燈光下閃亮。
正磨著刀的時候朱大富,在磨完刀之后,特意用手上的老繭試了一下,不過只是輕輕一刮,手上的老繭便被刮掉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滿意的點了下頭,刀是磨好了。
一抬頭,朱大富的就瞧見兒子睜著大眼睛正看他,便沖兒子咧開嘴,笑著說道。
“唔!老虎!明個早晨,你和你姐先到姥姥姥家去住兩天,這有陣子沒有去了,你姥姥家了,肯定也想她老人家了吧。告訴你姥姥,就說……就說,等以后,我再去看她,”
虎子點著頭聽了父親的話,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又把腦袋縮進被窩里,他還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對于他來說,只當是去走親戚了。
盡管兒子很快就睡下了,可是朱大富卻睡不著,他就那么坐在那里,然后手里拿著那把鍘刀。他有時候會看著那鍘刀,握著那鍘刀的木制刀把,棗木的刀把這些年早就磨的油光發亮,握在手里,那是一個舒坦。
往日里,用這樣新磨的刀,他能鍘上幾千斤草,都不帶歇氣的。
這刀是好刀啊!
一夜未睡,直到雞打鳴的時候,朱大富才走到院子里頭,在他來到院子里頭的時候,便看到了坐在磨盤上的爹。
“爹,您啥時候來的?”
瞧見爹腳下的煙灰,朱大富知道爹恐怕不知來多長時間了。不過語氣卻顯得有些疏遠,好幾年了,有些事他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