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在朱由榔的心中,淮王可是忠臣,而現在,在他的眼中,淮王早就成了“跋扈之臣”,說是“跋扈”,實際上卻是“目無國君”,如此,他自然不愿意呆在萬年。
“父皇,當初,若是沒有淮王,恐怕現在我等早已身死于緬人之手了。”
雖說只有十五歲,但是朱慈煊卻沒感受到淮王的跋扈,他仍然記得當年在緬甸時所遭受的屈辱,相比之下,在萬年的日子反倒是更自在一些。
“皇兒,你不懂得!”
因為兩個兒子先后先后散佚民間,其它四個兒子接連早殤,只有這一個兒子的朱由榔對朱慈煊自然是寵愛非常。
“當年他確實是曾有恩于你我父子,可是他當年施恩不過只是為圖報,不遠萬里救駕,看似忠君,可其實不過只是為了借為父之手,脫離鄭氏,謀求自立罷了,為父已經滿足他的這一要求,于他而言,為父也就沒有了用處,現如今……”
凝視著北方,朱由榔的話聲一厲。
“清虜北遁,天下不過剛現太平,他的野心便盡顯無疑,暗請他人制造謠言,言稱他是孝烈皇帝之子嗣,如此制造聲勢,不過是為篡位弒君鋪路而已,為父雖記他當年救駕之功,可是今日他卻是意欲殺我父子,為父又焉能讓其如愿?”
父皇的話讓朱慈煊整個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并不知道,父皇為何會這么以為,但是看著父皇的模樣,他仍然試圖為淮王解釋道。
“父皇,若,若是他想要加害父皇與皇兒,又豈需要如此,以,以兒臣看來,此等謠言必定是他人捏造,是為離間父皇與淮王,借父皇之手,加害于淮王。”
太子的話,讓朱由榔的臉色猛然一變,眉宇間更是帶著一絲不滿,最后他盯著太子說道。
“你年歲還小,不懂!”
這一聲“不懂”之后,朱由榔的眉頭緊鎖,沉默片刻后,只聽他說道。
“其實,為父未嘗不愿與他做一輩子的君臣,讓淮藩與國同休,淮藩于國有大功,為父焉能不知,可是……”
沉吟片刻,朱由榔常嘆道。
“非是為父不愿,而不能!”
見太子正欲開口說話,朱由榔伸手阻止了他。
“你的心思,為父又焉能不明白,可是,為父身為一國之君,無論如何都不能為人情所惑。如今,四藩坐大,朝廷權力虛設,為父若欲為君,便非得削藩不可,若是四藩連通一氣,為父又焉能削藩,現在淮藩為眾藩所指,為父只能趁勢而為,消淮藩安天下,待到淮藩之勢盡歸朝廷時,你我父子的自然是安危無慮,如此,既可徐徐圖以削藩,待到閩藩、楚藩以及晉藩平定之日,就是天下真正太平之時!”
第一次朱由榔在他人的面前表露了他的心思,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所以他才不愿意放過眼下的機會,即便是明知道,所謂的“貌似先帝”很有可能是謠言,他也選擇了相信,畢竟,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父皇,如,如果,淮王真的是,是孝烈皇帝的子嗣呢?那該怎么辦?”
看著父皇,知道父皇心思的朱慈煊的心頭不由一亂,以至于說出了這句話他想都不敢想的話。
“先帝……”
沉吟片刻,朱由榔朝著北方看去時,長嘆道。
“想來先帝自會體諒朕的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