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十九年九月初三,雖說中秋剛過,可是這關外的太陽卻就像是沒有一絲暖氣似的,天氣驟然冷了下來,那秋風一起,更是吹的人瑟瑟發抖。
略帶些許寒意的風自漠北的草原上一路南下,吹過大沙地的時候,那天地間的沙塵漫天飛舞起來,甚至就連同那草地間的灰土也被卷了起來上,那天空更是變得混沌一片。
灰蒙蒙的天地間,一面面各色旗幟被寒風吹打著,那三角的旗兒隨著風不住地抖動,連聲發出陣陣旗擺聲。而在這旗擺聲中,騎兵馬、穿著盔甲的兵丁大都是無精打采的走著,在隊伍中間,那些渾身灰土的婦人,也是麻木的抬動著腳步,每一步都顯得極為沉重。
走著走著,在人群中就會有疲憊不堪的人倒在地上,對此,周圍的人們甚至都不會看上一眼,然后便繞開她繼續往前走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麻木,她們已經在草地上走了幾個月,雖說偶爾能歇上幾日。可是即便如此,仍然不斷有人倒下。
騎在馬背上的勒布泰,望著些步履蹣跚的女子,看著兵丁們無精打彩的身影,他不禁長嘆一聲,心底陡地生出幾分凄惶。
這就是所謂的末日之像?這就是曾經威名赫赫的滿洲大兵嗎?
不說那些包衣奴才,就是這負責皇上安全的鑾儀衛的御前侍衛,幾個月下來也全都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如果不是身上穿著盔甲、腰間胯著腰刀,手中提著長槍,這些人活脫脫就像……不根本就是一幫叫花子!
這些原本都是八旗中勛貴子弟的御前侍衛,過去一個個都是趾高氣揚,鼻子仰上天的主,而現在一個個的臉上卻都掛著菜色,身上的盔甲也變得破破爛爛的,甚至裂了口子,那泡釘之間的棉布因為開裂而翻開口來,渾身破破爛爛的那里還有往日里的氣象。至于那邊的拿著紅纓槍的包衣奴,模樣更是凄慘,不少人則披頭散發,胡子拉茬,瞧著和叫花子完全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有人腳上連雙鞋子也沒有,只包裹著不知從那里弄來的破布。
逃出門不過才幾個月,當年在蒙地、在大明橫沖直撞的滿洲大兵,居然成了這等模樣!落得這步田地。
兵敗如山倒!
雖說這大清國還不算是兵敗,更談不上是山倒,甚至可以說是安全的退到了蒙地,想像中的潰不成軍同樣也沒有發生,可是因為“滿洲”被明軍奪了,他們離開京師后,便一路向西,沿著大漠草原一路奔逃兩千里,這一路上可以說是衣食無著,饑寒交迫之下,這些沒窩的清兵,為了填飽肚子,沿途劫掠著草地上的蒙古人,不僅如此,他們為了一袋糧食、一匹馬、一頭牛、一只羊有時候也會爭個你死我活。甚至有一隊兵居然直接把前來迎駕的蒙古貝子和其麾下的侍衛兵卒給殺了,然后搶走他們的馬揚長而去,至于劫掠蒙地的牧奴,更是再尋常不過,這一路上,死在他們手中的蒙古牧奴,沒有幾萬,也得有上萬人之多……
可即便是他們沿途搶走了成千上萬的牛馬,可也只是勉強裹腹而言,畢竟,這幾十萬婦孺老弱,不僅是大清國再次崛起的希望,同樣也是一張張嗷嗷待哺嘴,她們同樣也要吃飯。
如何填飽這幾十萬嘴,早就成了福臨最為頭痛的事情,盡管當初出京的時候,帶走了三十萬石糧食,除此之外人人都分了三十斤糧食,可是受老弱婦孺的拖累,這路足足走了四個月,本來應該差不多夠吃的糧食,早就耗個差不多了。這離陜西還有那么遠,接下來可怎么辦?
身為皇帝的順治氣惱著,可卻沒有任何辦法,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他本就不不是什么巧婦,自然更變不出能供幾十萬人吃的糧食來。
“遏必隆,快到歸化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