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那煩亂的心緒漸漸平息了下來,獨坐殿中,一種莫名的惆悵忽然襲上心頭。鎏金三足鼎里焚著的香料香味味委實太濃了一些,順治不耐煩地叫人將鼎中香全撤了出去,然而卻依然還是坐不住,一甩手便走出宮殿,站在走廊下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要用這室外清冽的寒氣驅散胸中的郁悶。
可是,這郁悶的心情,卻還沒有驅散絲毫。甚至越來越發的煩惱了。
即便是沒有任何人當著他的面發過任何牢騷,但是作為皇帝,他仍然能夠感覺到似乎現在所有人都在背后議論著他,議論著他是怎么樣丟掉了大清國的江山。
當然。他還知道在這城里頭肯定也不少人。現在就在那里詛咒著他因為他把他們的家人都丟給了蒙古人。
作為大清的皇帝。所有的一切罪責現在都在他的身上,是他丟掉了大清國的江山,是他,八旗子弟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他們一定在背后瘋狂的詛咒著他。
可是即便聽到了。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他不會因為那些話而動起殺人的念頭。因為他知道,這大清國的江山是在他的手中沒有的。
即便是他們罵,用力的罵上幾句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鉛灰色的天空,那天上的烏云緩緩地向南移動,福臨仰望著天空卻是默默不語。一陣寒風襲來,身子單薄的他只覺得渾身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抱了下肩,一直跟在旁邊侍候著的吳良輔立刻走過去,將將一件貂皮裘輕輕披在他的身上。
瞧著這貂皮裘,福臨皺了一下眉頭,他的手忍不住撫摸著這身上的皮毛。
“天下也就只有滿洲才產貂皮,自此之后,恐怕朕再也沒有機會再見滿洲的山河了。”
有很多東西在的時候并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現在。他甚至后悔,后悔為什么當初非要進關。如果不進關的話。有哪里會有今天這么多的事情。
可惜當年。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但是現在他卻要為當年滿清入關若下來的罪孽去負責,所以他才有些不甘愿。
聽了這話,吳良輔平靜的說道。
“萬歲爺,瞧您說的,現如今,陜西甘肅穩固如泰山,朝廷更有二十余萬大軍于此,待到明朝君臣內亂時,我大清自然可以重新君臨天下……”
聽著吳良輔的話,福臨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冷冷地揚起臉來。他瞧著天色尋思著,這天是要下雪了……
雖然說天寒地凍,但是卻沒有人心冷,作為皇帝,他知道現在無數雙眼睛都看著他。大清國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了,在很多人看來,根本原因就是他。
那些失去妻兒的旗人在抱怨著,他們心里對朝廷,對他這個皇帝有怨氣。到了這個時候,要是大清國還是內斗不止的話,這大清國將來可怎么辦啊?
就這么在走廊下方站了一會,一陣寒風吹來,幾粒雪花飄灑下來,打在福臨的臉上,那冰涼的雪花讓他不由打了一個寒戰,然后他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后,福林感覺到上投有些腥味,然后他用手帕捂著嘴然后用力咳嗽著,再張開手帕的時候看到手帕中盡是一團血紅。
面色煞白的他,看了一眼手帕上的血跡。然后不露聲色地把滿是鮮血的手帕收起來,然后便離開了走廊,回到了屋內。他看到桌案上放著一堆堆的奏章和牒報,對于這些折子他一眼也不瞧,徑自的離開了。
這個時候,對于他來說,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至少這些奏折什么的并不重要。現在還有什么重要的呢?
紛飛的雪花就這樣從空中飄落下來,周圍盡是一片靜寂。把一切都放下來之后。他覺得心情平靜了許多,他有許多重要的事必須要趕緊做好安排。
“萬歲爺,麻勒吉、王熙奉旨前來見駕。”
內廷侍衛賈卜嘉已跪在身后輕聲啟奏,他是皇上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