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南門,繞城而走。”
過去顛沛流離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什么吉利,氣運,但是現在卻不一樣,過去那是在逃命,而現在這些可是關乎到大明的江山社稷,關系到大明的氣運。由不得他不謹慎一些。
人性總是如此。過去沒有那么多講究,是因為在逃命,而且也講究不起。現在之所以有那么多講,就是因為更在乎。
第二天,九月二十四,天色將放明,六部等朝中官員以及海安全城文武官員,均已齊集行宮侯架,而在登車離開時,永歷循例召見了宮中大臣,方始啟駕升輿,當然,這所謂的輿是一輛由四乘白馬挽拉的馬車。這里是淮王的地盤,哪怕就是皇帝也不能乘轎。對此大家早也就已經適應了。
辰時三刻,前導騎兵馬隊先行引路,接著是宮內太監,然后是錦衣衛開路,靜鞭之響,四乘馬車出宮,頭一乘是朱由榔,第二乘是王皇后,然后接連數乘都是宮中妃子,馬車無一例外的都掛起了轎簾,使得臣民不能遙瞻圣顏,而在行宮前,穿著一身太子袍服的朱慈煊,深揖過膝恭送著父皇、皇后的離開,作為大明的皇太子,出于安全的考慮,他暫不成行,而是獨自留守在這里。
雖說上一次,永歷父子兩人皆是同船,但現在,為了以防萬一,在大臣們人建議下,皇太子朱慈煊暫時留守海安,待皇上還駕京師后,皇太子再啟駕還京,對于這樣的穩妥的建議,朱由榔并沒有拒絕,盡管他從未曾與皇太子分開過,可是現在,對于他來說,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回京,回到讓他魂牽夢縈的紫禁城中……
圣駕之后便是以六部尚書為首的扈從大員,隨后是各衙門的檔案車輛。上百輛馬車首尾相接,一直到十點才過完。
在圣駕離開的一路上家家焚香,戶戶結彩,這些被流放至此的百姓,無不是紛紛跪送圣駕。而所謂的“地方耆老”更是獻上黃緞萬民傘,對于這些尋常百姓來說,能夠沾到皇氣已經足夠他們說不到給外人聽上幾十年了。現在皇上要離開這里回到京師,他們雖說有些舍不得,但卻也知道這是必然的。畢竟京師才是皇上待的地方。
就這樣,在士民的恭送中,朱由榔君臣被送出了海安府,隨后馬車駛出盆地進入山路,沿著山道行駛兩天之后,基隆港便近在眼前了。
在圣駕抵達基隆港之后,已經歸心似箭的朱由榔,并沒有按照計劃休息一天后再啟程還駕,唯恐夜長夢多,更害怕朱明忠后悔的他,借口天色尚早,臨時決定立即上船。
圣旨一下,眾人只得上船,根本就沒有想過什么吉時之類的事情。而謹慎小心的朱由榔,同樣也沒有登上淮藩為其準備的艦船,而且登上了另一艘楚藩的帆船,按照他的說法,這是示恩于楚。
對于皇上的這些舉動,無論是隨駕的大臣,亦或是護送的四藩官佐,皆是搖頭輕嘆。甚至所有人都隱隱的同情起那位“忠心耿耿”的淮王了,皇帝對淮藩的防范之心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待到皇帝還京之后,又會怎么對待淮王?
誰也不知道,
當然,除了淮藩諸人以及少數人之外,倒也沒有任何人在乎,甚至也不會有人會想那么多。當然還有很多人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這個時候皇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小心一點又有何妨?
而永歷同樣也是沉浸于即將還朝的亢奮之中,尤其是沉浸于擺脫朱明忠掌握的興奮之中。多少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于未來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渴望。
當天上午十時十五分,也就是巳時過半,由四十三艘戰艦、商船組成的龐大船隊在劃艇拖沓下駛出基隆港,在港外升帆啟航。在顛沛流離十數年之后,大明的皇帝還有朝廷終于踏上了返回京師的道路。
這一路上,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副喜笑眉開的模樣,每一個人都在那里慶祝著圣駕的還朝,人們甚至在那里想象著到達京師之后,那里又會是如何的熱鬧。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至少對于張峰揚來說,他卻根本就不好過,就在三天前,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他,被撤去了指揮使一職,非但如此,還被趕至其它船上。
“皇上不信我等了!”
望著船隊中央的那艘三桅快船,張峰揚不禁長嘆道。
作為當年迎駕的功臣,在定南府時,他就被委任為錦衣衛指揮使,可以說是深得圣眷,但是現在,當皇上離開臺灣之后,借故免去他的指揮使之位時,他立即明白了一切。
“皇上從未信過我等啊!”
“因功”從萬年知府晉升吏部侍郎的鄭俠如,望著那艘船平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