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年青,所以羅倫素來沒有多少顧忌,他心里想什么口中就會說什么。
聽他這么說,張煌言反倒是笑問道。
“你這小子,你說話可要負責任,憑什么我辦的紗廠只有模樣,沒有精神?”
尚書的問題,讓羅倫也笑嘻嘻地答道。
“江北的局廠我都去看過,江西的局廠我見得更多,兩相比較的話,我有這個感覺:南昌的數家局廠與江北的局廠也就是模樣是相近,但實際上兩者卻相距很大。”
呂留良連忙于一旁說道。
“模樣相近也是個基礎,至于其它的,可以慢慢培養,過些年后也就會差不多了。”
“你說得不對。”
因為對工廠有一定的了解,所以羅倫較起真來了。
“模樣相似是沒有用的,關鍵在生產。江西的這些局廠,照現在這樣的辦下去,肯定比不過江北的工廠,待到天下承平,江北的工廠擴大時,江西的工廠,早晚會為其所吞并的。”.
張煌言開始有點不高興了,畢竟這一切都是他的心血。他問道羅綸。
“莫非你聽到什么啦?”
“下官正要跟您說這些,司馬。”
羅綸正色回答道。
“觀江北所辦局廠,姑且不說其它,就是現在廠中督辦官員少則十數人,多則數十人,這些人中又有幾人懂得辦廠,幾人懂得經營?他們上不能回報官府股本、利潤,下不能令廠工收入增加,如此尸位素餐,這工廠又焉能長久?”
和其他人不同,羅倫曾經參觀過江北的工廠。也了解南昌的工廠。他自然知道兩者之間的差距,這種差距并沒有因為時間的關系而慢慢說短,而是越來越大。
話是不錯,但在如此好氣氛下說這等敗興的話,這個羅綸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也太不會說話了。呂留良見張煌言的臉色越繃越緊,心里暗暗想著:必須把話題轉開。看著船外出現一大片田野,田中盡是成熟的水稻時,他趕緊對張煌言說。
“尚書,你看這里,當初初來江西時,放眼望去還盡是一片荒涼,再看現在,卻盡是水田,這江西百姓如此勤奮,不過數年,便將此地變為桑田,實是令我等汗顏。”
張煌言望了望船外,點頭說道。
“不錯,何止江西如此,我漢人之勤歷,世所罕見,就是這江西之地,曾幾何時亦盡是一片蠻荒,正是我漢人先祖于此篳路藍縷,方才有今日之富庶。”
張煌言的這句話撩起了羅綸的極大興趣,他也禁不住贊同道。
“何止江西,江南亦是如此,三國時,江南尚是荒蠻之地,而至宋朝,江南富庶已經蓋以天下了。”
張煌言略點下頭,然后說道。
“不僅僅只是江南,當年周滅商后,當時周朝天下不過只在今日河南一帶,隨后周天子分封天下,將天下分封于諸侯,就像這江南,當年為楚國之地“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篳路藍蔞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王事”……”
背誦著《史記.楚世家》中的這句形容楚國開掘基業的艱辛的文字,張煌言又感嘆道。
“若非是如此一代代先人啟以山林,又焉能有了我漢家今之景!”
呂留良亦于一這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