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小隊長的吼聲傳入耳中的時候,朱臣的右手大拇指壓著火石擊錘用力后扳,然后開始瞄準沖上來的敵人。
滑膛銃與線膛銃不同,線膛銃有表尺,而射程盡的滑膛銃沒有,只有一個準星和后方照門,三點一線瞄準敵人就可以射擊,百尋之外,能不能打中,全憑運氣。
此時對面的越軍已經叫嚷著越沖越近了。朱臣甚至已經能夠清楚的看見那些安南蠻兵的臉,他們的臉上可能涂著鍋灰之類的東西,黑糊糊的,瞧那模樣,也許能嚇到人,可瘦小的身體卻讓人懷疑,他們能不能沖鋒陷陣。
隱約間,朱臣只感覺像是一群獅子沖了過來。
不過就是一群蠻兵!
就在此時隨著隊長手中的指揮刀猛的指向前方,他的口發出了口令道。
“開火!”
沒有絲毫的猶豫,已經瞄準敵人的朱臣在瞇上了眼睛的同時扣動了扳機,這是為了避免藥池里飛出來的火藥煙霧傷到眼睛。
瞬間,隨著一陣陣沉悶的銃聲,他們的前方被白色的火藥煙霧遮擋了,嗆人的煙霧讓他們甚至都睜不開眼睛,在第一排射擊之后,第二排也隨之射擊,然后是第三排……
硝煙瞬間彌漫了整個戰場。
從腰間的彈殼中取出紙包子彈,咬破紙包的一端,將少量的火藥裝入藥池,蓋上藥池蓋,再將火藥倒入銃管,連紙和彈丸一同塞進銃管,再用通條壓實……
裝彈的過程談不上快,但卻比鳥銃快了很多,在完成裝彈之后,再一次將槍舉起的時候,此時硝煙已經散去些許,透過煙霧,朱臣可以看到百步開外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越兵。
那些原本嚎叫著沖過來來的安南兵,這會有的已經死去,有些則受傷倒在了水田中,不斷的放聲呻吟著,水田里的血甚至都被染成了紅色。而那群猴子,這會全然沒了剛才那副勢不可當的架勢了。
不但普通的安南兵被這一通彈雨打蒙了,就連同丁文左也被打蒙了,那一陣煙霧噴涌出來的時候,他還不覺得有什么威脅,可是當胸前像是重錘似的被狠狠的擊中后,他才體會到火銃的可怕。
低頭看著胸前,那價值百兩的西洋甲上居然打出了一個深坑,差點沒被撞倒的他,這時才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如果不是有西洋甲擋住了子彈,指不定,現在已經丟掉了性命。
在戰場上,生與死,往往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甚至于許多人,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丟掉了性命。
在前方成百上千個安南兵倒下的時候,更多的安南兵仍然朝著前方沖去,他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么,只是依靠著本能向前沖鋒,當沖在前方的安南兵看到地上的尸體時,還沒想停下腳步,后方沖來的人已經擠堆著他們繼續向沖去,而這時,明軍的火銃又一次歡唱起來……
從銃管中噴吐出來的煙霧,在戰場上連續成一片白色的硝煙,籠罩著整個戰場,讓明軍的線陣籠罩于其中,盡管如此,從那煙霧中噴吐出來的子彈,卻像仍然在不斷的奪去越軍的性命,可是那些越南兵,仍然不顧一切的嚎叫著向前沖鋒著,畢竟,在戰場上死亡從來都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