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幾年陜西也算是風調雨順,而且戰亂之后地多人少,百姓又在入冬前種上土豆,讓冬天有了糊口的口糧,可卻總有貧戶負擔不起捐稅,只能選擇潛逃。這一路上,總能碰到想逃到大明去的百姓。
人們的想法不錯,大明既無苛捐也無雜稅,甚至幾年前興乾皇帝就下旨“盛世滋丁、永不加賦”,將丁稅攤分到地畝之中。可是往關東去的路并不好走,因為但這一路上清軍控制著官道的關口。一旦發現有人逃往明朝往往是格殺匆論。官道自然是不能走的。所以人們只好改走人跡罕至的山路。趙功乾和田逸峰在漫無目標的于秦嶺之中,問東問西的走了十幾天后,才遇到眼前這些同樣逃亡去明朝的老百姓。于是便與他們一起結伴出關,在半路上,又碰到宋老三,他是專門帶人出關,不過帶人不是白帶,男人半兩婦孺減半。
“怎么?趙公子該不是擔心老漢把你們賣了吧。”
突然的話聲在他們身后響起了。只見一個穿著一身短衫的老漢正笑呵呵的看著兩人,他的手里拿煙袋,煙袋的銅煙窩里,還在冒著煙。
“宋老丈誤會了。我同趙兄只是想盡快逃回我大明,好重新做人罷了。”
重新做人!
對于身處清虜治下的百姓來說,只有他們才知道,奴才和人之間的區別。當然田逸峰之所以會這么客氣,是因為這老漢是他們出關的向導,如果沒有他和他的兒子帶路,外人進入大山,又怎么可能找得著路,即便是能避開清虜,估計也得餓死在這大山里,或者淪為山中猛虎的口中之食。
“兩位公子放心吧。喏,過了前面的那座山就行了。這山上的林子,砍的人少,長得太密了咱們這里看不清。老漢已經讓大栓他去前面把風了。運氣好的話,今晚咱們就能在大明的濟難營里過夜。”
宋老三指著前方的樹林說道。雖然從這里望過去什么也看不見,這是因為現在人少進山伐木采薪的就少,所以才會如此,若是擱在幾十年前……幾十年人稠地滿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宋老三的一席話讓在場的所的人的臉上都露出笑來,他們仿佛已經看見將來的好日子了。只要逃回了大明,總能過上好日子。
宋老三依坐在樹根下面,從腰間摸出了裝煙葉的布袋,趁著火,又填了些煙葉。然后狠狠的抽了口,重新繼著煙后,宋老三就這么看著大山。每次在將客人帶過界,他都會在這里歇上一會,當然,之所以要歇上一口氣,不僅僅是因為,這一路山間跋涉早就耗盡了大家的氣力,需要休息一會才能闖過關去,同樣,越往最后就最危險。
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在最后關頭,碰著清虜。一邊盤算著接下來走那條路,宋老三一邊抽著煙。盡管他知道,這一帶的清軍只有區區百多人,可是萬一要是碰見了,這些人可就全都得賠上性命,他們賠上性命,而他老宋頭也會賠上聲譽,他過去只是在山間采路,也就是這兩年,陜西的百姓為了避開清虜的橫征暴斂,不惜舍家棄業的逃到大明。一開始只是給他們指路的宋老三,開始嘗試著帶他們出關,然后賺上一筆領路錢。這兩年掙的銀子,都足夠他買上幾十畝好田的了,這生意可不能停了。
不過現在想要逃到大明的人越來越多起來,除了富家大戶之外,更多的是尋常的老百姓,這些人往往都是因為不堪清虜的壓榨,才會舍家棄業,不到萬不得已誰走啊?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魁梧、背上背著支火銃青年過來了,只見他走到宋老三身邊說道。
“大,那邊那里看上去沒事,咱們現在就可以過去了,清虜估計過去有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