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若是朝廷欲對他們下手,他魏象樞又豈能脫得了干系?
僅僅只是憑著一條“仕清”,就能定他一個漢奸的罪名!
魏象樞知道他逃不過這個罪名,而且人們也不會覺得他是不是罪有應得,他也不知道如果他的名字被刻在“漢奸碑”上,會對魏家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所有的這些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能夠知道的只是,許多人正在不遺余力的為宗室就國創造著條件——即使是他這樣的,也會在這場風波中被殃及池魚。
沒有人會去分辨這些。
因為涉嫌漢奸的人和事都不會有好結果。
無論如何,一但朝廷開始追究他們的責任,那么下一刻,他的名字就會被刻在漢奸碑上,魏家舉族就會被流放,到時候,蔚州鄉人皆以他為恥!
魏象樞甚至可以猜到,魏家的祖墳甚至都有可能被平墳。
他對這些已不再關心……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什么重振魏家聲望,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什么都與他沒有關系了。因為已經沒有辦法補救了。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笑話,如果當年功名之心不那么重,即便是不像傅山那樣為志士,也可隱于鄉間做隱士,如此又豈會有現在的劫難,甚至當初傅山寫信請他時,他能果斷一些,又豈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挽回這一切。人生仿佛便和他開了個玩笑。而這個玩笑卻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
上一次,人生和他開玩笑,無非就是他進入官場開始仕途生涯,看似將一帆風順時,卻在順治四年因事被坐,最后幸好受到從寬的降職處理。眼看著即將騰達之時,到順治十一年卻又因為陳名夏案牽連,又遭降職處分。順治十六年(1659)他因官場無常,以養母為由,去官回鄉。
也正因如此,魏象樞才不愿意再入官場,才甘愿隱于鄉間,可是……現在,卻連這一點都是奢望。
罷了、罷了!
興許,這就是命吧!
命里有時,終是有啊!
命里無晨,終是無!
長嘆一聲,魏象樞望著桌子的那一大碗砒霜,這是他讓家仆買來的,說是用來毒老鼠的,可卻是自己喝的才對……他顫抖著雙手捧起碗來。
這一碗毒藥喝下去,性命可就沒有了。
人死一了百了,這樣,朝廷即便是追究,也找不到活人了。想必會放魏家一馬吧!
死人……會放過嗎?
自然的,魏象樞想到了侯方域,想到被流放于臺灣、南洋各地的侯家舉族,或許是因為侯方域外的罪過太重,所以才會在他死后也要被追究。
像他……不過只是一個小人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