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所有人,都會于報紙上發表清議,每每直言朝政時,這些朝政大事本就復雜,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辯明的。而且我等士人之間也是互有分歧,而報社為增加銷量,往往于同版刊登多篇觀點相左的文章,如此報紙上自然觀點眾多,舌戰不斷,最后天下的百姓自然是看得云里霧里,完全不明所以,如此,以清議而言朝政又有何用?”
錢蓀愛的話聲剛落,那邊吳偉業便驚聲說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非是報紙令銷量如此,而是天下報紙皆學自于《明報》,《明報》如此絕不是為了銷量,而是為了混淆視聽!”
“沒錯,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只有如此混淆視聽,才能讓天下百姓不知所以然,自然也就可以讓政令通行無阻!而我等全不知我等于報上發表清議,不過只是他人之計罷了!”
說到這里即便對陛下頗有成見的王樹仁,這時也不禁感嘆陛下不愧是起于草莽,確實有一手。
“可不正是如此,我等每每發表清議時,便有人于報紙上駁斥我等,而我等只是一意于報上于其爭論,又豈知道,越是如此,百姓越是不知所以然,混淆視聽之下,朝令依然通行無阻,而我等也是力不能阻!”
舉一反三,似乎在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想通了一切,甚至就連原本因為他們對陛下的不敬,而心生不快的朱耷,也不禁對報紙上的爭論產生了懷疑。
難道,這真的是皇上的本意?
盡管內心持懷疑,但是對于是高皇帝第十七子朱權的九世孫,本是皇家世孫的他來說,非但不覺得有什么,反倒是越發佩服起那位力攬狂瀾,再次中興大明的陛下了。
大明歷代皇帝之中,又有幾個人,能像今上一樣,將天下士如玩物般的把玩于手中,令其無法脫離其掌握?即便是高皇帝在世,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哎,看來,這所謂的“報紙”,不過只是陛下讓我等有個地方發牢騷罷了,而我等卻全不自知,只以為其能左右朝政!”
這樣的一聲嘆息之后,意識到自己這些年慷慨陳詞,不過只是一場把戲的眾人,那里還有什么心思,再在那里談論時政朝局,這種打擊對于這些自以為精明的士人而言,不可不謂之不大,直接從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智商上,加以打擊,讓他們甚至懷疑起了自己,懷疑起自己的才能。
接下來的幾天之中,原本還整日里吟風弄月的他們,無不是落寞的于屋中獨處,那里還有一絲的慷慨激昂,欲為天下百姓鳴不平的氣勢。想來也是,不知不覺間盡然被人像是玩物似的玩了數年,不僅不知反而還沾沾自喜,在得知直相之后,一時間自然很難從這種打擊中恢復過來。
“錢兄,可是早已知曉此事?”
在錢家于南京的別業中,吳偉業看著他錢蓀愛,試探著問道。
“其實,如果不是王樹仁的提醒,為兄恐怕一時間,也無法看穿些間深意啊!”
對于錢蓀愛的回答,眾人自然是抱以半信半疑的態度,他的妹妹是宮中的妃子,也許他是無意中從其妹妹那里得知此事的,畢竟,錢蓀愛也喜歡在報上發表文章。
但他們顯然是“冤枉”了錢蓀愛,畢竟,錢蓀蕊是錢謙益與柳如是的女兒,與他根本就談不什么親近。
“哎,如此看來,這所謂報紙,也不過就是他人之玩物罷了,我等居然還不自知,實在是……”
友人的感嘆聲中,王樹仁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