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反問讓朱和域點頭說道。
“父皇說,歸根結底,是他們皆無人可用,神宗避朝,是因為朝臣權力過大,即便皇權亦只能退避,至熹宗只能借閹人打擊臣權,而無論是所謂閹黨亦或溫體仁等人,他們歸根到底,還是大臣,無非就是打倒一方,另一方繼承權力,但是繼承權力的那一派,仍然會對皇權產生威脅,嗯,應該說,臣權依然對皇權形成優勢,而相比于臣權,皇權就顯得勢單力薄,以一人對滿朝,況且皇帝還必須要依賴他們治國,無論是耿直之臣,亦或是投機之徒,權力集中于他們身上,對皇家總歸是不利的。”
聽著弟弟的回答,朱和嘉默默的向著海岸的方向走著,雪花不時的飄蕩到他的肩膀上。
“臣權的擴張,歸根結底,還是有一個過程的,而這個過程,就是打擊異已,制造矛盾,一點點的剔除異已,最終導致皇帝無人可用,便是到孝烈皇帝那會,盡管看似天子獨斷,但無論是打擊閹黨亦或是東林,或者溫體仁,最終受損的總歸還是國家……”
回頭看著弟弟,朱和嘉說道。
“盡管現在,看似臣權受制于君權,勛臣可為君權的助力,但是幾十年后,百年之后,依然會有大臣借口種種打擊勛貴,而勛貴若不能自重,必定為其所打擊,至于削藩……”
向著大海看去,朱和嘉似嘲似諷的說道。
“現在都有聲音要求朝廷迫使日本開國,因為國內的紗線棉布產量日益增加,商人需要更大的市場,也許,建文繼位時的,諸臣是以江山社稷的千秋萬代為由,建言削藩,但是百年之后,也許,他們會變成以“統一市場”為由,他們會以民眾的呼吁,會要求諸夏廢除關稅,實現諸夏的統一市場,如此種種,反正,他們會找到理由的,而且在利益的驅使下,即便是勛貴也很有可能有會倒向他們……”
聽著皇兄的話,朱和域并沒有說話,現在國內確實已經開始出現了要求日本開國的聲音,不過現在這個聲音并不是主流,畢竟,相比于用戰爭換取日本開國,然后對其輸出商品,印度已經敞開的市場對他們的吸引力更大,而且朝中的大臣們,也無意去為商人開疆拓土。
但是,現在大臣們或許會覺得為商人進行戰爭,總讓人所不恥,但幾十年后,如果大臣們本身就是商人,甚至勛貴也為利益驅使,他們會不會達成一致呢?
日本,也許只是一個開始。
確實,像大哥說的那樣,在利益的驅使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沉默片刻,朱和嘉苦笑道。
“這正是父皇所擔心的!”
但是父皇最擔心的是什么?
凝視著大海,朱和域突然開口說道。
“記得父皇說過,他害怕的從來都不是什么亂臣賊子,因為亂臣賊子,可時隨時誅之,他最害怕的是忠臣!”
朱和域用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嘲諷,
“因為忠臣永遠會擺出一副大公無私、事事為國的模樣,他會站在道德的致高點上,他會用人民的名義去索求一切,如果統治者拒絕,那么統治者就是暴君、獨夫,而忠臣永遠都是慷他人之慨!”
“虛偽的道德最可怕,虛偽的崇高最無恥……”
苦笑著,朱和嘉長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