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岑高的心口紋身。”蕭伯鸞沉聲回答。
薛石隱又補充:“他家人說他不慎燙傷,正好燙壞了這心口這塊紋身。”
“這是岑高紋身?”申小菱吃了一驚,“本朝明法,秀才紋身,流放二百里,終身不得入仕。他怎會知法犯法。”
這么一說,提醒了蕭薛二人。
“你先說說,這是何方神物?”薛石隱指著那長鼻子大耳朵的圖案問道。
“這是暹羅國的神像,稱為象頭神財天,專司財物。”
專司財物,就是岑高小妾說的財神爺了。蕭伯鸞旋即又一皺眉:“暹羅國的財神?”
“其實認真算起來,也不算暹羅國的。這是佛教的分支。”現代人申小菱,去泰國旅游時,人人都拜象神求財,所以大致知道它的來歷,“它還是源于天竺。”
“天竺?是哪里?”薛石隱心中漸漸起疑,為什么申小菱說的地方,他不知道。她是老四嗎?
“呃,好像是該稱為賢豆國?”申小菱記起丁墨曾經提起過這么一句。印度,他們稱之為賢豆。
原來是賢豆國。蕭伯鸞知道這個遙遠的國度。曾有馬隊去過,也有船隊去過,但海陸兩路都十分兇險。
“這是賢豆國的財神?”
“我也只是聽說過這么一個傳說。據說,賢豆國有神稱為濕婆。濕婆外游多年回來后,發現自己的妻子在家沐浴,門前站著一個英俊少年,以為妻子與旁人偷情,一怒之下將這英俊少年的頭砍了下來。誰知這是他多年不見的兒子。妻子要求濕婆救回兒子,濕婆唯有把一頭大象的頭接上,這兒子就是象神。”
“本官曾在卷宗里讀到過大象。”薛石隱道,“說是四肢粗壯,闊耳長鼻,還有一副巨牙可做貴器。”
原來就是它。
“你是如何知道的?”蕭伯鸞直接問出口。記憶中被自己在塞外買下,瑟瑟發抖的小女奴,怎會有這樣的見識?
申小菱很坦然:“有丁墨啊。每次他出海,我都托他帶很多暹羅國的東西,也不記得哪里見過這樣的圖案了。”
還是丁墨。
“岑高為何會有這樣的紋身?”她問,“他在哪兒,還請兩位大人行個方便,容民婦去問問他,為何要這樣盤剝我的銀錢。”
蕭伯鸞正要開口,薛石隱連忙奪了話頭:“岑高昨晚自縊于牢房,死了。”
“死了?”申小菱捂著心口,蹙著眉。很像那么回事。
“你隨我來吧。”蕭伯鸞道。也不理會薛石隱,徑直回了府獄。
岑高的妻妾們紅著眼睛抽抽搭搭地坐在一側,岑王氏見到申小菱瘋了似的撲上來:“好你個忘恩負義的婆娘,我家官人為你鞍前馬后地做事,你倒好,倒打一耙!你賠我官人!你不賠,我就一根繩子吊死在你們申家大門口,做厲鬼鬧死你!”
幾個妾侍拉著她,不讓她上前撒野。她哭著鬧著,頭發也散了,衣裳也亂了,鞋子也掉了一只。
申小菱最煩女人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上前狠狠抽了她一耳光。打得岑王氏腦袋嗡嗡作響。
蕭薛二人更是沒見過這樣的申小菱。
只見她冷眼看著捂著半腫臉的瘋婆子,淡淡道:“岑高是自縊。你要么就回家哭喪,要么好好說話。我辛辛苦苦掙的銀錢,一年少說也有幾千兩銀子,都被他收刮了去。你說我倒打一耙?那你告訴我,這幾千兩去了哪里?不是用來養你們了嗎?”
“胡說!”岑王氏道,掙脫幾個妾侍的拉拽,反倒將她們推向申小菱,“你問問這些個小妖精,家里至今吃穿用度,哪一項不是我的陪嫁?就他這幾兩銀子的月錢,就算他順手牽羊,也不可能有幾千兩銀子!”
說著,又拉著幾個小妾跪在地上,對著蕭伯鸞哭訴:“青天大老爺,我們官人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