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著一只巴掌大的瓷罐。是默娘去馮家取來的。
默娘將罐子打開,倒了出來。是六顆琉璃珠子,豌豆大小,里面似乎包裹著什么液體。在燭光下折射出金光。
“這是……”申小菱拾起一顆,對著燭光觀察。
來這里三年了,從未見過這么小的玻璃珠。這個世界竟有這么強的玻璃工藝嗎?它是誰做的?
蕭伯鸞拿了一顆,放在薛石隱剛扔的羊骨頭上,筷子一敲,玻璃珠子碎了,里面的液體流淌出來,滋滋地,骨頭被熏成了黃褐色。
“是馮氏用的毒藥!”申小菱捂嘴低呼。
這和鶴喙樓用的東西極為相似。
“中秋那日,蕭大人不是抓了一名刺客?小官去府衙看過她的尸體,與今日馮氏的傷如出一轍。”薛石隱試探著。
丹兒。申小菱胸口一窒,看蕭伯鸞的眼神也變了一些。蕭伯鸞感覺到她的目光,抬起頭迎向她。
“申夫人似乎有話要說?”
她不敢閃躲:“民婦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薛石隱問
“這琉璃珠子是怎么把藥水灌進去的。”申小菱從默娘手中再拿起一顆,捏在指尖,“什么地方能夠制作琉璃珠?而尋常琉璃珠子是實心,是將坩子土放進在胚子里燒出來的。”
“這空心珠子有何不同?”蕭伯鸞對她的博聞感到訝異。
申小菱俯下身仔細看了看桌上那顆已經破碎的珠子。這不是琉璃,是玻璃。而且是吹制的玻璃珠。
她又坐下來,取下一根銀簪,去挑那玻璃珠殼,透明的毒液頓時就熏黑了簪子。
“小心!”薛石隱道。
“這殼薄如蟬翼,要是藏在身上久一些,都極有可能被擠破漏出毒液。”申小菱一語點醒其余二人。
是也。這就是和鶴喙樓的毒珠最大的不同。若非知道她沒有恢復記憶,薛石隱剎那間都以為小四就在身邊。小四擅長的特技之一就是細微之處的分辨。
蕭伯鸞曾派知風驗過丹兒的尸體,便道:“極是,尋常死士會將口中最后的槽牙取下,然后塞入較為堅固的毒囊,以防止誤服。”
“如此薄的珠殼,何人能做?”申小菱問道。
三個人都沉默了。
薛石隱心嘆,鶴喙樓當年開創之時,始帝給了他五百顆珠子,他剛十歲,懵懵懂懂之中,就將一粒珠子放在了口中。始帝趕忙伸手從他嘴里摳了出來,皺著眉道:“這珠子能腐肉蝕骨,咬破之人會面目全非,痛苦直至死去。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用。”
這珠子從何而來,他也不知。
“珠子的事,且放一放。錢六爺的事,蕭大人預備從何著手?”
這是要他交底了。蕭伯鸞淺酌一口道:“我曾在小將軍府見過那白鴿。中秋節我去西湖,也是因得了錢六爺要去游湖的消息。事后我曾問過小將軍為何在船上。他只說是錢六爺約他賞畫。后來我再去小將軍府,就不見那白鴿了。”
“他若知道船會燒起來,只怕不會上去。”薛石隱道。
“我聽說他是昭毅將軍的長子?”申小菱問。
“正是。”
申小菱又問蕭伯鸞:“錢六爺泛舟的消息,蕭大人是從何而得來?”
蕭伯鸞想拒絕回答,卻還是說了:“李知府,他給我介紹了杭州的中秋盛會,說是杭州的權貴和花娘都會去西湖游湖。我便帶著繡使去了,不想還真碰到了。”
薛石隱心中一亮,之前就懷疑李知府,他果然別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