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菱點點頭。
馬氏暗自松了一口氣,卻又擔心起來:“那你怎么辦?貴人是已經降罪了嗎?還是說你只是猜測。”
“只是猜測,不過,若等到了這一日,我們便來不及了。”
馬氏點點頭稱是,又問:“你把丫頭們放了,家里怎么辦?”
“他們跟著我,沒過幾年好日子,總不能拖著他們遭罪——”申小菱道。
不料,羅蘭沖了進來,跪在申小菱腿邊,淚珠爬滿臉:“奴婢寧死跟著您,絕不離開!”
“羅蘭?”
“剛剛奴婢都聽見了。”羅蘭拉著申小菱的裙擺,哭道:
“夫人,奴婢和姐姐淪落為奴,本以為會被黑心人收了去。或賣去玲瓏門做花娘,或做侍妾,終歸是個豬狗不如的玩意兒,由人打罵,搖尾乞憐,討口吃食。哪一天死了、臭了、生了蛆,也未必有人知道。
三生有幸遇到夫人,從未打過罵過,生病請大夫,天冷添新衣,有什么好東西也想著奴婢,還帶奴婢識字辨物見世界。您待奴婢如親人一般,奴婢若是此時走了,就是不仁不義的畜生!
當初奴婢簽的是死契,就沒想過要離開您。便是做鬼也是申家的鬼!
且不說申家現在沒有事,奴婢斷不會離開。就算是要殺頭,奴婢也先您一步,去陰曹地府給您點燈探路!”
申小菱紅了眼眶。何德何能啊......能有羅蘭,陸啟權,柳懷舟這樣的人陪伴左右。
“羅蘭,你聽我說。這放奴書不是今日申家有難才寫的,而是老早就托李知府幫忙,給你們備下了。終歸有一日你們也是要嫁人生子,總不能讓孩子也當奴為婢。”
“無論您說什么,奴婢不會走。由您打罵!”羅蘭發絲有些凌亂,但雙眸閃亮得驚人,雙手死死抱住申小菱的腿。
罷了,反正放奴書是有效的,且讓她再待一段時日吧。
“好了,起來吧。我不趕你走。”申小菱將她扶起來,撥開她臉上的發絲,“快擦擦,臉都花了。”
羅蘭見她說得真誠,不似作偽,用手背胡亂蹭了蹭臉,笑得像個孩子。
“只一點。”申小菱手指晃了晃,“你留下來,不論我說什么,你必須照做。”
“可是你要是又讓我去徽州怎么辦?”她一開心,便忘了自稱奴婢。幸而申小菱從不在意。
“我既答應讓你留下來,就算是派你去出門,也只是和平日里一樣。你姐姐去徽州了,總要有人幫我做店里的事啊。”
見申小菱言辭真誠,羅蘭點點頭:“我都聽您的。”
“第一件事,你不可對任何人說起,今晚聽到的事。你姐姐也不行。”
“是。”
“第二,我讓任何人走,你不可以攔著。我有我的目的。”
“我不攔,我不攔。”她剛還在心里盤算著讓姐姐留下來,就被申小菱看穿。
申小菱難得笑了笑,倒了一杯酒,遞給羅蘭:“喝完這杯酒,你就去睡吧。”
羅蘭謝過,喝了酒,便看向馬氏:“我送大夫人和少爺回房去休息吧。”
馬氏在一旁有些尷尬地笑著抱起照兒。
也不是自己不想陪申小菱共度時艱,她是懂得感恩的,只是照兒太小,若沒有牽掛,誰也能做個忠貞不渝的人。
屋子里終于靜下來了。申小菱又喚來小丫頭燙上幾壺酒。
這古人的酒,為何始終喝不醉啊。
“再喝你便真醉了。”薛石隱從屋頂跳下來。
“你何時來的?”
“從你誆馬氏說得罪了貴人開始。”他從她手中取走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