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菱道:“也不算誆騙。我的確是得罪了寧妃。”
薛石隱從她床頭的小斗柜里翻出自己的銷金首爐子,把玩著:“也沒到這地步。”
“遲早的事。我今日已把羅曼放了,讓陸啟權跟著她去徽州。”
“羅曼本就不安分,早些放了也好。為何又讓陸啟權跟去?不放心?”
“并非是不放心,只想賭一把她還念著這幾年的情誼。”申小菱嘆了一口氣,轉動著酒杯:“如果寧妃要親自對我下手,陸啟權從我這里走出去,終歸不是什么光彩的出身。別連累人家的前程。”
薛石隱掀開蓋子,將香灰倒進了花盆的泥里,又順手從梳妝臺上找來一根銀簪,翻了翻土:“你小看他了。你也小看你自己了。”
“你說話便說話,動我的簪子做什么?”申小菱走過去,將簪子奪了回來,吹掉泥土,又用帕子擦了擦。
“陸啟權這人,我讓人跟了很久,是個重信講義之人。必是不肯走的,你用了什么法子?”
“我讓他借道徽州去京城找懷舟。”
陸啟權就直呼全名,柳懷舟就只有“懷舟”二字?
薛石隱挑挑眉:“你把這幾個人都送走了,杭州的鋪子準備關門?”
申小菱沉默了片刻,道:“遲早的事。”
“既然要關門,還讓柳懷舟去京城做什么?”
“柳家父子是老實本分的人,我請他們來做事,不能不給人一條活路。”
這妮子似乎真的做好必死的準備了。
他正臉看她:“所以你剛才是真想送她們母子走?”
“我也只是試探。早些說與她聽,她若想留下來,便是將我當作一家人,我必然多備一些家產給她們。
既然她......也不能怪她,自己的親生骨肉,管我叫娘,任誰也不愿意。當年既是權宜之計,又何苦為難他們。正本歸位才好。”申小菱淡淡地說,聲音逐漸沉下去。
看她神情落寞,薛石隱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來,想去摸摸她的頭,又想到老七的眼神,老三的話,終究還是忍住了。趕忙說道:
“羅蘭倒是忠心的。”
申小菱點點頭:“真到了緊要關頭,我也會讓她走的。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薛石隱不這么認為。
這妮子是失憶了,才會這樣想。當年她只要復仇不要命的勁頭,鶴喙樓有幾個死士敵得過?蕭家白毛怪的折骨術,又豈是常人所能忍的?
可不知為何,薛石隱的心底冒出一個細細小小的隱隱約約的念頭——
要護著這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小四。
捏捏手指,他正色道:“我來找你,其實是有事要商量。”
“可是錢六爺的事?”剛才默娘已回過一次話,說薛石隱懷疑長街上的死者是錢六爺。
“對。這手法越來越像鶴喙樓的死士,甚至將他身上可能被懷疑之處,都被毒液毀了。”
“你去驗過了?確定不是鶴喙樓的人?”
“今日我在府衙驗了一整日。”薛石隱道,“你知道我辨認的方法,他絕非鶴喙樓的人。”
“為何要嫁禍給鶴喙樓呢?”
“我想過,很可能是我布置在你身邊的人在打斗時暴露了招式或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