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王土。
蕭伯鸞目光落在薛石隱身上。這個人知道多少?要不要殺了滅口?
“你,除了殺人,干這屠夫之事,能及我多少?”
申小菱的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繡衣使者本就是替皇帝干著屠夫的事。他是踏著人頭筑成的階梯,才走到了今日。
“蕭大人,你可知秦皇為何焚書坑儒?”申小菱見他陰晴不定,殺意未褪,又問道。
“不過是帝王之術罷了。”蕭伯鸞還是知曉的。
“堂堂天子,為何會畏懼書本和讀書人?”申小菱笑道,“因為武夫之勇不足慮,殺人者,工具耳。”
“薛大人,你可知漢武為何要罷黜百家?”
“此事是由董公提起,朝堂之爭,帝王與后宮之爭。”薛石隱隨口說了一句,既然她要講,自己就別把話說完了。
申小菱搖搖頭:“漢武也怕讀書人,見識越多,越難管呀。他又不能再做暴秦,只能讓天下一統,只知君臣父子的規矩,皇帝無憂啊。”
她竟這樣解釋!薛石隱啞口無言。
“所以,”申小菱搖搖手指,“別當一個武夫,成天喊打喊殺的。最讓皇帝害怕的,是見多識廣的讀書人。”
她指了指自己:“而我,雖有天賜神助,可畢竟是個做生意的婦人,不足懼哉。”
薛石隱再次啞然而笑:她這樣也能繞回來?莫非,她看出了蕭伯鸞的意圖?旋即又想:她如此聰穎,必然是看穿了。說自己是生意人,是婦人,也是為了自保。
默娘眉頭緊鎖。她想起來紙上的那些奇怪符號是在哪里見過了。申小菱教過柳懷舟,用以記賬算賬。她的書房里全是這樣的符號。看樣子并不像胡說。她低下頭對蕭伯鸞耳語了幾句。
“你所說的大千世界是何模樣?”蕭伯鸞忍不住問出了口。
“蕭大人,此事說來話長,總有機會慢慢講。若不談正事,我就要出去吃羊肉鍋子了。”申小菱按著胃抱怨,“每次來你這里,都沒好吃好喝的......”
“談。”打打殺殺一通,確實忘了正事。蕭伯鸞決定暫時放下,先看她談什么。
申小菱翻書般端正了臉色,嚴肅地說道:“按我剛才所算。趙丏兵分三路,最快十日到達泉州,前兩艘船出海。二十日后再兩艘船出海,三十日后,最后兩艘船出海。”
薛石隱所見不同:“那六百人只是我們猜測。若我是趙丏,必然在寧妃回衢州的時候,魚目混珠。”
蕭伯鸞同意他的看法:“兵力好分,輜重不易分。六百石糧草惹人側目,從衢州出城,定然好過從杭州運走。”
“如此,他們會再等一段時日。”默娘道,“我們提前混上船——”
“丁墨說過,自古出海的船上絕不帶老弱婦孺,這次六艘船,必然嚴格篩查,你我肯定上不去。”申小菱看著默娘,打消了她的念頭。
“安排自己人上去,只是不知這六艘船,哪艘船會帶著兵符......”默娘喃喃道。
“哪艘船都不會有。”薛石隱唇角一勾。
申小菱點頭:“且不說錢六爺所制的海圖是否能找到前朝舊部,六艘船如果都用趙丏的兵力,海上風浪瞬息萬變,他們極有可能全軍覆沒。”
“除非——”蕭伯鸞打斷她,“有領航人。”
“丁墨?”
“潮幫可不止丁墨一個人。”蕭伯鸞道,“就算丁墨要出航,六艘船,他也忙不過來。”
之前怎么忽略了這一點。申小菱有些懊惱。
“我派去閩南查丁墨的人還沒回來。應該快了。”蕭伯鸞又道。
薛石隱倒覺得這次不用輕舉妄動:“縱然有領航人,寧妃也不會把東西交給任何人。若你有兵符,你會把它交給別人嗎?”
蕭伯鸞心頭一跳,他這是試探還是隨口一問?
好在申小菱接過了話頭:“是我必然不會給別人,所以這次只要寧妃不動,我們就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