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費解的就是她最近總惦記顧姑娘,方才走神也是想起了她。
和女兒下棋,實在不該如此心不在焉。
“娘,您稍等!”顧瑾瑜放下手中的點心,邁步去附近的廂房拿了件氅衣披在姚氏的身上,“風大,當心著涼。”
女兒是體貼的,只是女兒的這份體貼,姚氏受之有愧。
沒人知道,她心里其實一直有個秘密。
她曾經無比厭惡瑾瑜。
她從在月子里就喜歡顧琰多過瑾瑜,她看著那個襁褓中的孩子,總有一種無法親近的感覺。
這樣到了他們三歲那年,顧琰將一碗湯藥潑在了瑾瑜的身上,瑾瑜約莫是氣壞了,沖過來便將顧琰撲在了地上,并死死地騎在顧琰的身上。
顧琰被壓得喘不過氣。
她發現后,走過來粗魯地將瑾瑜拽開,并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是顧琰先動的手,瑾瑜反擊也正常,何況都只是三歲孩子。
她作為母親,將兩個孩子分開就好,犯不著動手打她。
她至今都記得瑾瑜詫異與受傷的眼神。
瑾瑜哭著喊娘,她卻非得不心疼,反而有一股沖動將她丟下!
這件事過去這么久,兩個孩子都沒了當時的記憶,她也終于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尋回了對女兒的感情。
只是每每想起這件事,她都感覺自己不配做母親。
所有人都認為她的心病是來自她與侯爺的關系、來自世人的詬病。
其實不是。
她只要想到自己作為母親,居然能不愛自己的孩子,甚至想過拋棄自己的孩子,她就沒辦法原諒自己。
瑾瑜是一個完美的孩子。
就算自己曾經那樣傷害過她,她也依舊敬重自己,并且無限包容總是在欺負她的弟弟。
“娘,您怎么哭了?”顧瑾瑜發現了姚氏的淚水。
姚氏抹了淚,苦笑道:“你會不會覺得娘這些年……對你不夠好?”
顧瑾瑜握住姚氏的手,鄭重道:“怎么會?娘對我很好,和爹爹還有祖母一樣,你們和弟弟都是女兒在世上最親近的人,女兒會一輩子愛重你們。”
回去的路上,顧瑾瑜被丫鬟叫走了,又一盆牡丹到了,她得去驗貨。
姚氏一個人走回院子,沒讓丫鬟們跟著。
路過一座假山時,姚氏聽到了爭吵的聲音。
“你不要命了?這種事也能胡說?當心被人聽見告到侯爺與夫人那里,要了你的小命!”
“嬸娘,我沒胡說!我親耳聽到的!”
姚氏認出了二人的聲音,一個是她院子的方嬤嬤,另一個是方嬤嬤的表侄女兒翠翠。
翠翠在顧侯爺的書房外做灑掃。
談話聲還在繼續,姚氏停下了步子。
“你怕不是聽錯了!”方嬤嬤呵斥。
翠翠大聲道:“我沒聽錯!侯爺就是這么說的!咱們小姐抱錯了!她不是侯爺與夫人親生的!”
姚氏只覺當頭一棒,愣愣出聲道:“你說什么?誰抱錯了?”
“夫人?”翠翠與方嬤嬤扭過頭,齊齊一怔。
姚氏怔怔地來到翠翠面前:“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什么抱錯?什么不是親生的?”
方嬤嬤忙道:“夫人你別聽她胡說……”
姚氏厲喝道:“你給我閉嘴!”
姚氏是個溫柔的性子,可兔子逼急了也有咬人的時候。
翠翠低下頭,支支吾吾道:“小……小姐抱錯了,她不是您和侯爺的女兒,真正的小姐流落民間,在一個村子里長大,又丑又傻,時常被人欺負,侯爺找到她時,她……”
后面的話姚氏就沒聽到了,她只感覺兩眼一黑,一陣天旋地轉。
之后她雙眼一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