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男子無力地癱坐在刑房中央的鐵椅上,他身后是一個架住犯人的刑臺,兩面的墻壁上則掛著各種嚴刑拷打用的刑具。
刑房光線昏暗,未掌燭火,只在進門的右手邊燒著一個半人高的火爐,火爐上架著被燒得通紅的烙鐵。
蕭珩就坐在灰袍男子的對面,火爐與他不過幾步之距,火光映在他右側的俊臉上,讓他的臉看上去半面是陰暗半面是火光,無端多了幾分陰森冰冷之感。
“你們先退下。”蕭珩對刑房內的兩名衙役道。
“是,蕭大人。”
衙役奉了邢尚書的令,一切聽蕭書令示下。
蕭珩一改人前的好官做派,神情冷漠甚至帶了一絲陰狠,看向灰袍男子道:“誰指使你們的?”
灰袍男子是見過風浪的人,倒也算淡定,他軟趴趴地癱在椅子上,腦袋也歪著,渾身無法動彈,聽了蕭珩的話卻冷冷地笑了一聲:“你們衙門審案,不都是先從犯人的身份問起嗎?大人不問我是誰?”
蕭珩淡淡地看著他:“你叫白坤,撫城人士,今年二十五,雙親于三年前去世,無兄弟姊妹,亦無家室。你少時在撫城劉先生的私塾念過兩年書,因性情頑劣被私塾退學,之后你爹娘將你送去鐵鋪做學徒,又是沒學兩年你因行竊被鐵鋪的老板攆回了家。你輾轉過不少地方,最終被一間武館的教習師父看上。你天賦不錯,短短數年便練就了一身好武功,你二十二歲那年,雙親相繼病逝,安葬了雙親后你便離開了撫城,自此杳無音訊。”
灰袍男子滿臉震驚地看向蕭珩。
蕭珩一步一步踱到他面前,那張俊美得過分的臉上卻有著一雙陰狠的眼:“怎么樣?我可說對了?”
“不……不是……我不是白坤!”灰袍男子拼命搖頭,奈何軟骨散的作用令他半點兒也搖不動。
蕭珩微微俯下身子,湊近了看著他,淡道:“你是白坤重要嗎?”
灰袍男子再次一驚!
蕭珩自官袍的寬袖中拿出一張認罪書,又拿出一盒朱砂印泥。
灰袍男子的心底陡然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你、你要做什么?”
蕭珩撣了撣認罪書,修長如玉的指尖挑開印泥的盒子,隨后抓住了灰袍男子的手。
灰袍男子試圖掙扎,可被下了軟骨散的他又哪兒來半分力氣?
他一雙眸子瞪如銅鈴,咆哮道:“你是朝廷命官!你這么做是要被砍頭的!”
蕭珩:“哦,是嗎?”
灰袍男子:“你瘋了!我要見你們大人!我要見刑部尚書!你們不能屈打成招!”
蕭珩:“我可沒打你。”
“我不認罪!我沒認罪!不是我認的……不是我……你!你……”灰袍男子慌得語無倫次。
蕭珩不理會他的掙扎與控訴,他不是那種表面冷漠內心柔軟的人,他的心是黑的。
只不過,顧嬌看不見的地方,他不必再偽裝。
蕭珩面無表情地抓住他的手,先是摁了摁印泥,隨即在認罪書上摁下了一道鮮紅的手印。
刑房是嚴刑拷打重要犯人的地方,一般的罪犯不會被送來這里,而送來這里的基本上都要被扒掉一層皮。
為了隔絕犯人的慘叫聲,刑房的門做得極為隔音。
走道中的衙役并未聽到里頭的動靜。
約莫半個時辰后,蕭珩一臉疲倦地從刑房內出來了。
他的額頭與脖子上滿是粘膩的汗水,胸口微微起伏著,呼洗短促。
他看上去故作鎮定,眼底卻好似透著一絲不忍。
衙役見狀,忙去通報了邢尚書。
邢尚書腳步匆匆地趕來:“六郎你怎么了?”
蕭珩神色復雜地看向邢尚書:“我沒事,不過,犯人他……畏罪自盡了。”
邢尚書愣了愣,儼然有些詫異對方竟然會畏罪自盡。
“那他招供了嗎?”邢尚書問。
蕭珩如釋重負一般呈上手中的文書:“幸不辱使命,白坤招供了,這是白坤的認罪書。”
邢尚書忙將認罪書拿了過來,從上到下,從右往左仔仔細細看過去。
越看,他神色越凝重。
這人果然與仙樂居有關,認罪書的最后提到了仙樂居的少主。
只見上頭白紙黑字地寫著——仙樂居少主,昭國公主,喚今上皇兄。
邢尚書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