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往回走十里有一間小驛站。
蕭珩暗暗在心里盤算了一下速度與距離,到了那里稍稍拖延一下應該能躲開山體滑坡。
他沒反對。
宣平侯騎著馬帶著兒子往回走。
不愧是一品武侯的馬,別的馬都嚇得不敢動了,它還能如此歡脫蹦跶,多帶個人也不在話下。
蕭珩上一次坐宣平侯的馬還是小時候,他坐前面,小小的身子被宣平侯抱在懷中。
宣平侯總認為伏虎無圈子,他虎,兒子也必須虎!
那馬兒比人還高,可憐小蕭珩第一次騎馬,被顛到懷疑人生,嗷嗷大哭!
還是信陽公主及時趕到將小蕭珩從馬上解救了下來,自此小蕭珩再也不敢騎馬了。
“你什么時候學會騎馬的?在民間那幾年嗎?”宣平侯問。
這是父子倆頭一回正兒八經地提起那幾年的事,宣平侯倒是問過,只是蕭珩從未給過他回應。
今晚,他回應了:“嗯,跟著大哥學的。”
宣平侯道:“你大哥……”
言及此處,他頓住。
蕭珩低聲道:“叫蕭肅。”
宣平侯眉心一蹙:“他不是姓程嗎?叫……程……狗蛋來著?”
“狗蛋是小名。”蕭珩說道,“改姓了。”
陳蕓娘改的,程肅的爹死后程家人找上門來要把程肅抱去給他大伯家撫養,大伯家沒兒子。
陳蕓娘舍不得,程肅也不愿離開母親于是族里斷絕了關系。
馬兒又走了一段,宣平侯忽然開口:“當年的事……抱歉。”
宣平侯是個臉皮厚的祖宗,但并不代表他什么話都可以隨意說出口。
他的性子里有別扭的一面,只是尋常事情觸發不了他的別扭罷了。
蕭珩沒問他口中的當年指的的是他出生那一年,還是蕭六郎出事的那一年。
有些窗戶紙可以捅破,但有一些不必去捅破,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宣平侯開口道:“你抓緊了,我要加快速度了,別一會兒掉下去。”
“我才不會——啊——”
蕭珩的話才說到一半,宣平侯猛地夾緊馬腹,馬兒會意,飛快地朝前奔去。
蕭珩猛地往后倒,差點被甩了出去,他幾乎是本能地抱住了宣平侯的腰腹。
在蕭珩看不見的地方,宣平侯挑眉一笑!
“等等。”他的笑容忽然一收,拽了拽韁繩,馬兒機靈地停了下來。
“怎么了?”蕭珩問。
“你聽見沒?”宣平侯蹙眉問。
“聽見什——”蕭珩的聲音戛然而止,“好像有嬰孩在哭。”
宣平侯扭頭一望:“在那個村子里!”
村子里不是都疏散了嗎?
他方才奔過來時都沒聽見哭聲。
“是有個孩子。”宣平侯又聽了一會兒,確認沒聽錯,“你先走。”
他翻身下馬。
他自己去闖官道時不將天災放在心上,輪到兒子這里他又信天災的力量了。
“騎馬比較快!”蕭珩說。
“還有時間嗎?”宣平侯問。
“找得快的話,有。”蕭珩說道。
“好,坐穩了。”宣平侯眸光一凜,拽緊韁繩,調轉方向,朝著下方的村子疾馳而去。
誰料二人進入村子時,哭聲又沒了。
蕭珩正色道:“那孩子一定是哭累了,哭一會兒停一會兒,我方才路過村子時就什么也沒聽見。”
宣平侯下了馬。
父子倆挨家挨戶地找,當宣平侯找到第十八戶人家的臥房時,蕭珩在后院的井口大聲叫了起來:“在這里!”